第四三章、江之永矣（3）(1/2)

言及此，叶紫羽方省悟李太白自谓蜀中人氏，以是有“故乡水”一语，郭沫若妄自吹嘘考证太白出身中亚碎叶，何其荒谬。便再相斟酌，吟道：

“春草满园绿凝烟，翠竹袅袅双飞燕。锦水泛波托望江，月宫摇映失广寒。倚立凡尘云深碧，长登仙境酒正酣。乡中贵客纵此举，未识楼上伫擎天。”

言罢，太白喜道：“好诗，公子与某竟为一乡之人，相逢此处，何其妙哉！”

叶紫羽笑道：“先生过誉了，我本益州人氏，今在嘉州求学，值此空馀，奔涉吴楚，溯水而上，以览长江胜景。”

“未知公子自何处出川？”

“越秦岭，途经中原至金陵。”

李白听闻，又大为赞赏，道：“蜀道险阻，天下尽知，某尝言于世人：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公子今单身纵历参井，岂是凡人所能为之，好气概!”

叶紫羽暗道声惭愧，今人若要出川，实乃轻而易举。历史经千年的跨跃，交通之便，岂是唐时所能比拟？幸得他还不是乘飞机。

然却无法与太白明言，只含糊道：“路纵难行，毕竟事在人为。”少倾，抬头望月，心有所感，又举杯歌曰：

“仰望苍穹，日暮空山无觅处，夕阳西下月明空，长夜送寒风；仰望苍穹，碧云深处天似海，海天一线烟雨濛，君子自珍重；仰望苍穹，愿待春雷彻响散乌云，万物展新容。”

歌罢，他侧首见李太白亦凝空望月，虽举杯于胸，却并未饮下，口中喃喃有词，似有所思。片刻，忽喜不自禁，言道：“前日，某出长安时，心下难平，乃作一乐府题，曰：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其文至此，而后终不能续。今日有感于公子之言，不想却成矣！白且以此诗相赠！”

言语未落，抖转长袖，一拱手，道一个“请”字，二人各个举杯，仰面饮下，杯中佳酿俱入腹中，沁人心脾。方听太白长声舒怀，朗然道：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应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尽管此句叶紫羽烂熟于胸，然今日得太白亲口相赠，仍难当全身热血沸腾！

“先生以此二句千古绝唱相赠，正扫我前途彷徨之色，学生无言感激，有生之际，当永铭肺腑！”

“公子言重了，今吾二人不期而遇，醒时同**，醉后各分散。一旦相辞，难复相见，白能以此诗为公子纪念，不枉今日江上对酒当歌。”

二人心中各怀感慨，一时无语。

叶紫羽再将酒斟满，暗自思量：“言语至此，怕是尽了，然此番相逢不知该从何说起？又何以是李太白？若是佳人轻解罗裳，独上兰舟，岂不更妙？蓦的，心中一动。

太白见笑，甚为不解。

叶紫羽乃戏言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潇洒男儿游历江湖，以酒为乐，却不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娥眉。但见泪痕泪，不知心恨谁？’”

太白一愣，随即大笑：“少年时怜香惜玉，可是自做多情？公子莫言，汝可是思念起家中妻室否？”

“学生年纪尚轻，还未曾婚配。有道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如今安史乱贼败象已呈，二京已复，大唐再逢盛世，汝何必搪塞于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不妨叙叙意在何如？”

“这……”叶紫羽略一迟疑，又嘻笑道：

“学生不才，知登徒子赋，竟好色尔。天生丽质难自弃，回眸一笑百媚生。适所愿矣。”他无意间引用了白居易的诗句。

“哦？公子如此挑剔，只怕当世难得几人欤？”

“当世？”叶紫羽心念再次一动，于他而言，自是公元二十世纪末，却不知李白所谓之当世何属？乃询道：

“尚未知先生从何而来？”

太白答道：“言之愧矣，某感圣恩，自巫山赦返。”

叶紫羽心道：“是了，乾元二年，白朝辞白帝还于江陵，当是此际。”便出言道：“先生何愧矣，天下生乱，愧在君王。太平日久，朝纲紊乱，此番只是苦了百姓。”

白略一叹，道：“时局如此，少说也罢，以免再生事端。”

叶紫羽顿感好笑，心道：“太白刚被赦返，心犹未定呢，你当李隆基管得了我么？”

复又想，此事甚奇，也不定是李白还于当世，还是自己在渺渺中遁入前朝？昔日庄周之梦蝶，不正是此理吗？”

又言：“今日高兴，不必议此。先生心中，可思念家室否？”

太白摇头而笑，未作答。但眼中添了几分相思之色，看似却有些痛苦。

叶紫羽未动声色，复道：“学生前昔邂逅一女，如注春风。只惜缘浅，默默而别，不知今生再得相见否。思来怅然，却得一首《长相思》。”

说罢，缓缓吟道：“忆相逢，盼相逢，相逢犹恐是梦中，聚散苦匆匆。心相同，愿相同，若得佳人伴成功，意浓情更浓。”

太白似受感动，又是半晌不语。忽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如梦呓般吟道：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久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催心肝！”

见李白吟得如此之苦，叶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