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试射(1/2)
长夜即将逝去的时候,楚军与往常一样拔营准备行军,魏军士卒尽管十二分不情愿,也只能在军官的严命下收帐拔营。与前几天不同,两个‘向左转’后,军阵前进的方向不再是西面,而是东面。十五万大军在天亮前的漆黑中踏着步子沿着来时的路退往齐国。天亮后抵达平阴,全军才收到就地扎营、全军戒备的命令。
不追击也就罢了,还后退五十里在平阴扎营,士卒都有些惶惶。司马尚、公孙卯等将率最开始也是不解,实际上三国联军可以提早一个时辰追击秦军,或许能斩杀一些秦人,没想熊荆的命令是后退,后退五十里才止步。
除了熊荆自己,没有人知道为何他下令后退,倒是狐婴感觉到了些什么,却因为没有证据不好说破。很快诸将也猜到了狐婴的意思:楚王不信齐人。
这个想法让人心寒,但又未必错误。不管怎么说,眼下这支因减员只剩下十五万九千人的大军是抗秦的唯一机动力量,这支大军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三国可就真的亡了。
升得高高的太阳照在济水两岸,全军虽在戒备,营内大多数士卒却在晒太阳抓虱子,少部分人出操,在练习冲矛。士卒已经得到了命令,今日将宿营于此,明日早食后拔营。
楚军在旦明拔营,二十多里外的秦军旦明前就已经拔营前出发。走到中午不见联军追来,从王翦到斥骑全都大松一口气。四日前进四百八十里,风餐露宿下全军减员严重,光路上冻死的士卒就超过五万,勉强随军的伤者也超过数万,这些人是忍伤前进,生怕落到联军手里。
联军不再奔逐,为防万一,王翦并没有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也没有告知全军联军已止步毂邑,四十多万大军只是比前一日早一个时辰扎营。到达范邑后开始有热水和热食,第二日又晚了一个时辰才拔营、早一个时辰宿营,等第三日前进到粮秣干柴充足的濮阳,才不再后撤。
高强度的行军抽空了人体的潜能,一旦没有了威胁,人就会迅速倒下去大病一场,有些人能恢复过来,有些人一病不起。秦军虽然没有和联军交战,可因为行军造成的非战斗减员超过十万,车马、辎重、器械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等于是吃了一场败仗。
只是对大将军王翦来说,比败仗更严重的是秦王赵政的信任。王命要求冬天拿下齐国,这个任务肯定是无法完成了。如果大王大怒,即便整个战役秦军帐面上是赢的——全军攻入齐国斩杀的人头超过二十万,秦军死亡六万余人,加上因冻伤不能入伍的,也不过十二万——自己也难逃罪责。
怀着忐忑的心情,奉命返回咸阳的王翦在一日清晨起程。显然王命并不急切,除了出濮阳那几日,马车由白陉进入上党郡开始,每日不再行三舍而只行两舍,赶到咸阳已是二十多日后的三月。三月早春,冰封的渭水渐渐化冻,两岸柳树也大多出芽抽枝。赵政没有在章台、曲台召见他,而是在渭南的苑囿。
“臣有辱王命,未灭齐国,请大王治罪。”赵政身着鲜红的韦弁服,脸上不喜不怒,他身边站着国尉卫缭,白狄大人,大工师燕无佚等人。王翦一见赵政就大拜请罪,俯首听惩。
轻微咳嗽了一记,赵政脸上挤出些笑容,“将军全军而退,何罪之有?”
赵政之言让王翦吊着的心微微放下,可他还是不敢彻底放心,再拜倒:“臣有罪。臣不敢与荆王一战,未成使命,此大罪也。”
王翦请罪是诚心实意的,他是真的不敢与联军决战,只能被联军赶着跑,最后一路赶出齐国。若换作是白起那样自负心极强的将领,他大概在濮阳伏剑而死了。赶到一千多里外的咸阳向赵政请罪,那是因为他并不想死。
“将军多虑。”赵政上前几步将王翦扶起。“荆王救齐,救一次可,救两次可否?救两次可,救三次可否?联军止步于毂邑,此乃齐国之意而非荆王之意。荆齐已生怨隙,将军再攻齐,齐国必亡。”
赵政说着宽慰的话,王翦不战撤出齐国,他最开始确是大怒不止,但考虑到现实,他的怒火逐渐歇了。渭南之战后,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事事都欲与荆王一较高下的秦王,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用尽一切办法灭亡荆国,让荆王和他的臣民们臣服于自己。
“上月国尉府已得确讯,毂邑时荆王大怒,言不再救齐,大将军再攻齐国,齐国必亡。”赵政劝慰王翦,卫缭也劝慰王翦。齐国之战确实没有达到预期,可齐国经此一击也损失了高唐之军,齐人重新驻守济西,但济北对秦军而言已是无守之地。
“臣再攻齐,若不灭之,如有日。”王翦当场立下了誓言,然后他就退下了。一直退到苑囿外,他才大大松了口气。三月温暖的风吹过,背上冰凉冰凉,他的玄衣全部湿透。
王翦浑身冰凉,赵政今天难得有了些喜意,倒不仅仅因为王翦立誓灭齐,而是秦国费了两个多月时间,终于铸出二十门巫器。
荆人狡诈,给予秦国的巫器都是有问题的劣品。这些劣品每射十发、二十发就要炸毁,燃放巫器的工师士卒伤亡惨重。然而正是以血的代价,秦国逐渐熟悉了巫器的性能,知道了巫器的构造和使用的方法。也正因为这样的了解,少府才有可能仿制巫器。
正如两百年后陈汤所说的‘一汉敌五胡(确切的所应该是戎)’体现的那样,闭塞的关中自古以来就不是军事技术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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