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欺霜赛雪颜如玉(2)(2/2)
—”我们又在同一时间说了另外一种工具,证明思维速度、考虑方向完全一致。听诊器是数个世纪以来医学界最伟大的发明,如果导管足够长的话,我们就能排除心跳杂音,在另外一个空间里聆听到112窟里的所有细微动静。
“你也怀疑,乐声来自画中?”她问。
近在咫尺之间,她眸子里射出的寒光令我眉心一凉,而这句话的意义则如五雷轰顶,一下子炸开了我长久以来心底的困惑。
我一直都觉得,反弹琵琶图不只是壁画,而是远古之人带给现代人的一种无言警示。
“不好说,如果只是怀疑而不能求证,怀疑也就没有意义了。”我回答。
虽然哲学辩证法上提倡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可是要证明“画中琵琶声”却几乎是不可能的。
停了一停,那女子忽然指向我肩上的挎包:“那里面装着什么?刚刚你一直很小心地按着它,难道里面有宝贝?”
她的动作极快,只是一指一问的空档,已经挥手摘走了挎包。
我猝不及防,竟然来不及闪避。
当然,挎包里除了那幅画,并没有特别之物,这也是我无需发力闪避的原因。
她将挎包拎在手中,却不冒然打开,而是冷静地观察我的表情。
“没什么,多心了。”我淡然回答。
奇怪的是,她没有打开包,向前伸手,又把挎包还给我。
我愣了一愣,摇头苦笑一声,拿回了自己的挎包。
女子戴上墨镜,大步向外走,竟然不告而别。
“喂——”我颇感意外,忍不住向她的背影叫了一声。
老板娘出现在洞口,那女子稍停,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飘然离去。
“小姐说,多谢引路之情,他日再见,必当还报。”老板娘说。
按照心理学家的说法,女孩子的漂亮程度与高傲成正比,而刚刚这女孩子不但极其冷傲,而且思维敏捷、身手不凡,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神秘气氛。
“不谢,不谢,要谢就谢谢严老师好了。”我调整情绪,目送老板娘离去,心里暗自担心,真不知道严老师通过什么渠道认识了这种神秘人物,日后说不定要有*烦了。
我摆好画架,削好了铅笔,开始下午的工作。
那挎包一直都挂在画架侧面的挂钩上,这也是我的日常习惯。刚刚女孩子摘走挎包后,我亲眼所见,她连挎包上的拉链都没碰,所以潜意识中,明水袖改动过的那幅画仍在包里。
工作至下午四点时,宋所长在洞外吹响了集合哨。
我扳开夹子,把完成的画取下来,然后打开挎包,准备将画放进去。猛地,我打了个愣,因为挎包里空空的,那幅画已经不见了。
“不可能!”我把挎包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不得不相信,画和卷纸筒都不见了。
那女孩子弹指间偷走了我的画,如同变戏法一样,不露出丝毫破绽。这种神乎其神的奇技,连港岛最老到的惯偷都自叹弗如。
“幸好只是一幅画——江湖险恶,不得不防!”我叹了口气,收拾挎包,走出了112窟。
再次见到宋所长的时候,他已经忘掉了上午讨画不成的尴尬,像平常一样,跟我嘻嘻哈哈打招呼。
我们一起到了莫高窟前的广场上,搭乘通往敦煌城里的公交车回去。
“龙飞,怎么没见严老师?中午的时候,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宋所长问。
我在老板娘和那个女孩子手上吃了哑巴亏,但表面却不动声色:“不知道,严老师中午喝多了,下午没进洞窟去。”
宋所长皱眉:“这老严,越来越没有组织纪律性了。下次再组画师团,可得仔细甄选甄选,这样散漫成性的人,一个都不能要。”
车还没来,大家凑在一起,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
“今天,我听两个导游在一起瞎聊,其中一个说莫高窟里真的藏着‘金山银海翡翠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里面不仅仅有金银财宝,还有皇帝的龙袍和龙脉。据说,只要穿上龙袍、踏上龙背,就是未来的天下之王。”一个画家说。
这些话,想必都是那个姓律的导游嘟囔出来的。
中国古代朝代更替频繁,武力强推、血染宫苑的惨剧不止一次发生,而且情节近乎雷同。在每一个盛世,天下宝藏都会集中于皇家国库之中,等到政府颓废、政权岌岌可危时,皇帝就会下令将国库之内的宝物藏起来,或运送至深山大泽,或深埋于九地之下。据合理推算,这些宝物仅有十分之一被挖掘出来,剩余九成,仍旧埋在地底,不见天日,因线索中断而永远湮没于历史的荒草废墟之中。
“错,导游共说了两句话,不是一句——金山银海翡翠宫,天长地久不老局。”另一个人纠正,“前一句是宝藏,后一句却是指长生。无数寻宝者踏遍地球,想要的不就是这两样东西吗?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这些东西藏在莫高窟的话,看起来这里没有几天宁静日子了。”另一个人说。
“那有什么呢?我们画家就是凭着一支笔、一卷纸打天下,世界大乱、乾坤逆转也跟我们关系不大。真正的艺术家,根本不惧怕任何强权乱世,只要固守自我就是了。”又有一个人说。
这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果遇见真正的江湖高手,那么根本来不及阐述自己的政治主张和理想,早就被敌人一刀两断了。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