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听妈妈的话(1/2)
“蝈蝈”从屋子里拿出两把暗红色的帆布椅,我们在屋子前坐下,对着池塘,看岸边的苇草和地里的黄花微微舞动,看草和花后面的点点青山悠悠白云。
细心的“蝈蝈”带来了饮水和速食,他说:“我们在这儿待一天,好吗?”
我连连点头,我说:“不是一天,我想,跟你在这儿住一辈子!”
“蝈蝈”没有接我的话,也许是长期从事秘密侦察工作,他从不轻易承诺。哪怕谁都知道有些承诺不过是说说而已,逗女孩子开心罢了,可他就是不作这种夸张的承诺。他笑嘻嘻地说:“池塘里有鱼,可惜没有钓鱼的工具。下回,我们准备好工具来钓鱼,自助烧烤……”
我没有应声,我有些恍惚,依然担心这就是一个梦。而且,这是一个我做过很多次的梦,在缅北那些个万物慵懒的午后,在段向北给我们安排的那个房间,那张辽阔无边的大床上,我不止一次梦到鱼,鱼当然在水里,所以我不止一次梦到湖,梦到水塘。我梦中的水塘就是这个水塘吗?我梦中的鱼,那些名叫“麻烦”的鱼,就是这个池塘里的鱼吗?
像是要确证这一切不是梦,我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头扑进“蝈蝈”的怀抱,差一点点把帆布椅撞翻。
“别别别,椅子受不了。”“蝈蝈”抱紧我,站起身来。
“吻我!”我嘟着嘴说。
“唉,在外边那些日子里,做梦都想着吻你。”“蝈蝈”叹息着,低下头,我们又一次接吻。
那时,“626”专案刚刚结案,案子还处于绝秘之中,“蝈蝈”当然不可能向我透露段向北、张光祖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更不可能向我讲述他们在清迈如何锁定并诱捕张光祖,将其带到腊戌,又如何利用张光祖为诱饵,将段向北骗到腊戌,以及“蝈蝈”、邓佳他们与段、张一起,被来历不明的武装分子抓获,关在小黑屋里,莫名其妙被送上飞机,转道密支那再回到这片飘扬着五星红旗的土地……这些惊心动魄的故事……我们只是隔上一会儿就深情长吻……反而,是我向他讲得更多。
迟疑良久,我这才轻声说道:“你父亲,去世的那天晚上,他让人把我找去……”
历尽波劫,与爱人重逢的喜悦,刹那之间消失殆尽。我真后悔,不应该在这样的欢乐时刻,提到这个沉重的话题。
我详细地向“蝈蝈”复述了那天夜里的所有细节。
“可惜,我爸,他不能参加我们的婚礼了!我爸就这样走了,临终,我也没能陪在他身边,也没能看他一眼……这恐怕,是我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不过,有你陪在他的身边,这让我,心里稍稍好受一些。”“蝈蝈”极目眺望远方,像是担心自己忍不住落下泪来。
起初,“蝈蝈”喜欢用“一辈子”这个词,我很不喜欢,他32岁,我才25岁,我们的生命新鲜得如同刚刚拱出大地的小草,说什么“一辈子”?后来,我亲身体验了“蝈蝈”战友的牺牲,亲身体验到,抱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人,他的生命正一点点流逝,而我却绝望得抓不住他的一丝呼吸,就像绝望的人抓不住一缕空气。我这才理解,他们这些,每时每刻都行走在刀锋之上的战士,真的,生命中的每一刻,对他们来说,都可能给他们的“一辈子”猝然划上一个句号。
我伸出手,隔着帆布椅,轻轻抚摸着“蝈蝈”裸露的胳膊。
“蝈蝈”缓缓起身,缓缓将我从帆布椅上拉起,轻轻揽住我的后腰,我以为他又要吻我。他却只是无比温柔地凝视着我的眼睛,轻声说:“我们结婚吧!”
这个我花了整整3年,才从茫茫人海之中“打捞”出来的男人;这个几个小时之前,我还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的恋人;这个与我在缅北的小镇生死与共的爱人;这句我不知等待了多少个白天和黑夜的语句,终于从我亲爱的“蝈蝈”嘴里说出来,我却踌躇。
我微微抬起头,盯住他的眼睛,轻声反问道:“这算是求婚吗?”
“蝈蝈”微微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样向你求婚,不算正式,也许真的……太草率了。不过……你已经知道了我是干什么的,别说正式的求婚,甚至……连一个正式的婚礼,我也无法给你。我们一起在那边待过了,你也一定知道了,嫁给一个我这样的人,等待着你的是什么……我就不用那些形容词了……总之,嫁给我这样的人,也许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试图用温热的嘴唇堵住他的倾诉。
“蝈蝈”轻轻回吻了我一下,接着说:“但是,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真心爱着我的,能够被一个人爱,被一个人惦记,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更重要的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爱你,我爱你!”
这个男人,今天对我说了三次“我爱你!”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深深地低下头,把脸庞贴住他的胸口,我像是呻吟,又像是叹息,我说:“那就这样吧!”
那天,我们在池塘边一直坐到夕阳西下,这才牵着手,穿过长草,走到马路边。我们牵着手,沿着马路走了很远很远,直到夜色降临。我们已经进入城市,看到了绚丽的灯火,“蝈蝈”叫了一辆网约车,他送我上车,却没有与我同行。他说,他得回家去陪妈妈了。
那天,“蝈蝈”告诉我,我们要结婚,他必须先打“结婚报告”——按规定,在打“结婚报告”之前,还必须打一个“恋爱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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