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清净散人(1/2)

关中河山百二，以终南为最胜；终南千峰耸翠，以楼观为最名。

这终南一脉自秦汉之时便是道教兴盛之地，全真派兴于重阳真人尚不足百年，原本并非这山中道派之首。

山中原本最大的教派乃是楼观派，道观位于楼观台处，这里乃是春秋时期老子讲经说法之处。

始皇帝二年，嬴政亲来楼观祭祀老子，故而开始有了庙宇，此后汉武求仙，在终南山修建“望仙宫”，自此方士云集，黄老之术盛于终南，开始有了“仙都”一说。

此后由魏晋直至北宋年间，每朝不断加封，楼观派隐隐居于北方道教之首，更被誉为“天下第一福地”“洞天之冠”“道源仙都”。

但自金朝立国之后，楼观派因联合义士抵御金兵，多次毁于战火，故而重阳真人抗金至此之后，见这天下祖庭的残桓断壁颇为神伤，才建了活死人墓，一方面是自己闭关修行，另一方面未尝没有悼念这千载道都的意思。

此后多年之间，全真七子行走大江南北，行侠仗义，更是将楼观派散失在外的道人尽数接了回来，楼观派感念其恩德，不敢居首，尽数加入了七子中的丘处机门下，方与全真归一。

金朝被灭之后，因当年成吉思汗感念丘处机讲道说法，因此宋蒙虽然交战，这全真派倒是在蒙国勋贵眼中甚为高贵，窝阔台、拔都、由贵、蒙哥屡次加封，历任掌教却是尽数未受。

此刻的重阳宫与当年的楼观宫相比，更是盛极一时，亭台楼阁不下三千，观域东至涝峪，西至甘峪，南抵终南，北临渭水，这年末大比之时天下全真道徒云集于此，不下万人，已经不能简单称为道观之首了。

只有一语可以形容——天下道士半全真！

江清波原本以为自己那个时空的终南胜境便已是极致了，等他随着杨?夫妻从后山绕出来到大道的时候方才明白自己终究是小看了古人的宗教狂热！

一条黄土大道自远处山门直贯而下，足可容纳八马并驱，要知道这里也是秦岭范围内，可不是外面的城镇！

而这大道上此刻往来全真络绎不绝，半数以上风尘仆仆，香众更是鼎盛，兼之大小包裹的马队、小车，居然络绎不绝，摩肩擦踵！

他问了杨?才明白，重阳宫一般在当年大比之日起便会封山，不接受香客外人，因此这些货物也好，客人也罢，都是需得赶在今日上山方可。

此时离着山门还有三四里地，远远却瞧见前方人流向两侧分开，便如同江水遇见礁石一般，无论是香众还是道人，到了那个位置都纷纷作揖行礼，待到更近了一些却发现是一队道人。

边上却有眼尖的叫道：“这却不是丘神仙的徒孙，尹掌教的弟子，而今管着钟离观的林道行真人么？他今日怎会在山门前迎客？”

“如此机缘自当上前拜上一拜，几位老神仙的面见不着，给林道长打个稽首也是仙缘啊。”

一种村汉愚妇见状连忙向上赶去，杨?张了一眼，却对江曲二人道：“前辈，这是尹掌教的七弟子林道行，平素负责和活死人墓联络的，想是来接我等的。”

杨?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有点疑虑，以往上山一般都是林道行单人在门内接待，今日为何大张旗鼓地在山门前摆下架势？

这会子功夫林道行已经看见了他们，杨?与龙绰儿正打算上前会面，却见林道行极难察觉地摇了摇头，而后转头与他的弟子附耳说了几句，便有二人匆匆绕出，专挑不起眼的方向朝着他们走来。

四人心知其中必有蹊跷，便驻步停留在路边等着，待到两名年轻道士走出人群凑了过来，当中一名矮瘦者侧身对着杨?悄声言道：“杨大侠，今日鞑子朝廷派人来加封掌教师伯，山上人多眼杂，怕诸位被人撞见，特此安排七师兄带队先来。”

江清波等人见他眼睛向龙绰儿身上瞄了一下，却是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当今天下武林中的女侠虽多，如龙绰儿这般打扮的却是少有，纵然有些白衣女子慕其名号学了装扮，这气质却差地多。

杨氏夫妻自十六年前襄阳会盟开始便不知道坏了鞑子多少好事，属于挂了号的甲级通缉犯，自然不能太过扎眼，众人便随着两名小道走上了一条岔路。

这条路上人却不多，多是山上的火工、挑夫，入了门内乃是后厨院落的所在，院中正站着一个老年道姑。

“龙姑娘，昨日接到你的传信却是吓了贫道一跳，贤伉俪今年怎得有了兴致来观大比了？”

“久未谋面，散人这精神却是越发好了。”龙绰儿上前与道姑见了礼，两名小道齐声喊了一声：“孙师祖。”

这道姑便是全真七子中的清净散人孙不二。

当年杨?脱离全真，派内哗然，看在郭静的面子上后来并未深究，可不代表心中没有想法。

此后活死人墓与全真派也起过纠纷，也并肩作战过，昔日的怨愤早已淡了，龙绰儿淡泊的性子更是很合孙不二的胃口，二人倒是有不少来往。

但依然有一桩尴尬事，杨?的辈分从重阳一脉来说份数四代，正与刚才迎他们上山的林道行同辈。

可他们夫妻在武林中声望日益高涨，而今的名声已经挤入新的五绝排序，再加上这五绝里面一个老玩童为老不尊将他们当作同辈，黄耀师又一时兴起与杨?做了忘年交。

这全真派上上下下见了他便头疼，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后来干脆就各论各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