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五节 人设崩塌(1/2)
姬庆文这几句话丝毫不留情面,说得钱谦益颜面无光,偏偏句句都说在这位东林领袖的痛处,让他心里想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伸出手掌打自己的巴掌。
可姬庆文却是一心想要痛打落水狗,要逮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要将钱谦益身上的皮彻底扒光,让他从此在士林之中名誉扫地。
于是姬庆文沉思半晌,忽然想出一个狠主意来,咬着牙说道:“钱先生,都说‘君子固穷’,读书人应该清贫乐道。可你钱虞山先生却是生财有道,家产比我姬庆文可要多多了。不知你有什么不与民争利的法子,可以教教我吗?”
钱谦益已是失魂落魄,想也不想就否认道:“不……”
钱谦益原本是想说自己并没有赚钱的法子,可这句话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立即就被姬庆文抓住了话茬。
只听姬庆文立即接过这个“不”字,往下说道:“钱先生是说自己并没有那么多钱财吧?这句话骗骗别人还行,可要诓我姬庆文却是万万不能。钱先生,你可别告诉我,你在尚湖山庄库房里那些奇珍异宝都是别人寄放在你这里的!”
听了这话,钱谦益已是汗流浃背——他钱谦益虽然不是什么赃官、贪官,可自己在文坛之上出了名,就好像后世那些流量明星一样,自己不想赚钱,自然有人给你送钱上门。这样一来二去,钱谦益居然也积攒不逊色于江南任何一个大财主的资产来。
这些钱,来的虽然并不算是多么光明正大,却也不是坑蒙拐骗来的,要是堂而皇之撕撸开来,也没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可偏偏钱谦益这位东林党魁,花了几十年时间,给自己树立起了一个清心寡欲的君子形象,若是让众人都知道这位“君子”居然在暗中聚敛起那么许多钱财,那钱谦益数十年的人设,岂不是要一朝崩塌了?
钱谦益现在没有一官半职,而东林党也不是什么具有人身约束力的严密组织,他被奉为党魁,为一众东林清流所仰慕,所依靠的,不正是这个符合读书人口味的人设吗?
要是这个人设崩塌了,他这个没有官位在身的钱谦益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这一点,是还指望着东山再起的钱谦益所不能接受的。
他正搜肠刮肚地想几句驳斥的话,却听耳边响起声音:“钱老师,之前你请我作几篇墓志铭,署的还是老师的名字。莫非这几篇文章,也都收了不菲的润笔吧?”
且不论钱谦益的人品如何,他的学识文采却是首屈一指的,否则也当不了这个东林领袖。因此,不论是清华世家的文人、还是附庸风雅的商人,每逢红白喜事,都以求他的一篇文章为荣。
有了这样的绝技,钱谦益自然不会放过,而动笔杆子换钱这件事情,在读书人眼里属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范畴之内。故而随着钱谦益的文名日盛,他的润笔也是越来越丰厚,也因此积攒起越来越多的家产。
可钱谦益文采再高,也不过只有一个脑袋、一只右手,往往还不免有文思枯竭的时候。每当这种情况,钱谦益又不想放弃这些唾手可得的银子,便会将这些作文的任务,交托给自己的几位得意门生。
而方才发文的黄宗羲,便是钱谦益第一器重、信任的门徒,不是重要的文章,他还不愿动用自己这位高足呢!
不过即便如此,这种请人代笔枪替的事情,相当于作假,还是太过令人不齿了,这让钱谦益实在是难以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承认。
可姬庆文却是个耳朵尖的,离钱谦益和黄宗羲又近,早已将这几句话听在了耳朵里,便立即问道:“这是黄太冲(黄宗羲的字)先生吧。你名气尚好,不知你方才在钱虞山先生耳边说了句什么话?”
黄宗羲是纯粹的正人君子,正到了近乎“迂腐”的地步,眼下这个局面他虽然不能给自己的“钱老师”拆台,却也不愿为此说谎,只能选择沉默。
姬庆文却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冷笑一声,反对钱谦益说道:“虞山先生,看来令高足还是给你留了些面子啊!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方才黄太冲(黄宗羲的字)先生说的问话,你或许没有听清,我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他问你:他替你作的几篇文章,润笔是不是被你收下了?”
面对这样犀利的问题,钱谦益既不能承认,又不敢否认,只能又垂首不语,只当没有听见,两只手却在不断地颤抖。
姬庆文见状,又复冷笑一声:“嘿嘿,钱先生口辩之才是天下有名的,却没想到还有今日这般张口结舌的时候。好吧,你不说,就让我说吧。让我说说,你们东林党到底谁怎么一回事!”
只听姬庆文侃侃而谈,将东林党批得一无是处,只听他说道:
“你们东林党到底是些什么货色?当今皇上励精图治,登极之初便清算阉党,就连权倾天下的‘九千岁’魏忠贤都命丧黄泉。而阉党垮台之后,皇帝自然是要重用东林党的。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众正盈朝’之时。可这段时间里,你们到底做些了什么呢?不过是党同伐异、以权谋私而已,一个个利欲熏心、目无社稷。就是这位钱谦益先生,兴冲冲跑去京师,入阁不成便辞官不干,不肯替朝廷效力,你这是什么心胸?你看见那只飞过去的苍蝇吗?它的心胸,还要比你宽阔得多!
“那东林党一开始就是这副碌碌无为的样子吗?不是的!当年的杨涟、左光斗、东林六君子是何等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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