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孤儿(1/2)

他说，起初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在那里很快乐，因为有同龄人一起玩，有玩具，有童话书，还有积木。

可是有时候，要好的同伴会突然消失，院长说是被人领养了，但是他从没见过有人来挑选小孩。有一天，他把球踢进了院长住的院子里，刚好听见了里面的谈话——

“这批孩子身体都挺结实的，可以多用一阵子。”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出多少钱吧，别说那些没用的。”这是平常看上去十分和蔼的院长在说话，声音中的不耐烦和贪婪感让人难以置信。

“一个这些数。”小男孩知道那个陌生的男人一定是用手比了一个数字。

“不行，你当我喂他们吃的饭都是猪食？猪饲料还要钱呢。”院长露骨的话让他毛骨悚然，“谁会做这种亏本生意？至少这个数……”

小男孩已经不敢再听下去了，他一直都聪明。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这家孤儿院从始至终就是在给一些可怕的人养育“工具”，甚至可以理解成……这就是一家屠宰场，他们就是牲畜！到了一定的时间会有人来挑选他们想要的！

小男孩忍着内心的恐惧，匆匆地跑出了院长的住处，他和几个平常玩得很好的小朋友说了这些，想和他们一起逃跑。

但是他们几乎都不相信，他们说，这里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出去以后没有地方住，更没有饭吃……为什么不留下？

可是小男孩清楚地知道，就算留在这里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他不要做牢笼里的宠物，他要成为森林中的野兽。

所以他制定了一个在那个年纪看来十分完美的逃跑计划，就那样从孤儿院逃了出来——当时有一个小女孩和他一起，但是因为腿脚太慢了，最终被抓了回去……下场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这也是他最常和肖美讲的故事，也是他唯一一件提及的时候会落泪的事情，他说很后悔，如果当初能再拉她一把就好了……

肖美总是静静地听，在心里描绘那样的场面。

也就是这样，肖美才明白这个小男孩为什么过着这么糟糕的生活还可以笑得如此灿烂。因为，只要能活下去，每一天都是美好的。

所以他们就成为了最好最好的朋友，他们偷零钱，偷面包和馒头，向路人乞讨……有了彼此的陪伴，他们的生活越发开朗起来。他们从不用考虑未来，因为能看到明天的朝阳便是他们最大的期望。

肖美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个小男孩与她短暂的相伴究竟给了她多大的希望，她甚至以为那就是人间最幸福的生活。可是有一天，他不见了。

她找遍了整个城市的公园和桥底，甚至寻找了每一个下水道和废旧的房屋，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可是她没有放弃，就算是死了，她也应该找得到尸体的啊！

可是就偏偏连尸体都没有。她害怕极了，她怕的不是有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她怕的是以后的日子，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寻找他，成了她每天生活的一大部分。她在火车站和机场之间徘徊，从城北到城南，直到脚下的那双鞋再也经不起摩擦，她开始光着脚在城里乞讨。

她想找到他，她幻想着，也许他被好心人收养了，也许她能在一家肯德基的外面，隔着窗户看见熟悉的他，和善良的父母坐在一起，脸上还是那么温暖的笑意。

但这一幕终究没有出现，她再看见他的时候，就是在遇见萧凯泽的那个机场。她远远地就认出了他，可是她却没有上前，她发现哪里不对……

原本健康活泼的他，现在竟然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向过路的人们磕头……而他的裤管，是空荡荡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肖美的大脑瞬间空白了，她很害怕，害怕到想转头就跑。可她还是朝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终于，他也看见了她，但是他一点都不惊喜，反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惧的神色，他拼命地做着口型：“快走，快走！”

肖美愣住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离他只有五米了，可是他让她走……不，她要和他一起走……于是她拼着最大的力气跑了过去，蹲在他面前，她想问他去哪了，为什么会这样……

眼泪像堵住了喉咙那般，她只能不住地哭着。

小男孩像疯了一般想要逃开，还拼命地推她：“你快走……我被坏人抓了，他们打断了我的腿，逼我乞讨……今天之后就要带我去英国，他们说那里的人总是同情心泛滥……”

他语速很快，还机警地看着四周，肖美却愣愣地看着他，她没能听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听明白了，他不会跟她一起走了。

“快走啊！他们来了！你快跑！我替你拖住他们！这里人多他们不会把我怎样的！”小男孩用尽力气，把肖美远远地推开，在那一瞬间，他和她说了最后一句话，“他们就是孤儿院那帮人……我们孤儿，终究逃不掉的……”

肖美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地上爬起来，忍着全身的疼痛拼命地跑开的，她不知道去哪，只是疯狂地往前跑，眼泪被甩在风里，无声无息。

她回头的时候，看见小男孩正抱着一个男人的大腿，而那个男人则十分狠毒地捶打着他的头部。可他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就像他们相遇的那个黄昏，他伸出手，手里有一块半化了的糖，笑着跟她说：“你长得很好看，和那道疤痕没有任何关系。”

回忆到这里，肖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