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见龙在田(2/3)
为被蒙骗,或许,秦王对郑姬对扶苏也不会吝啬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他坚决不立郑姬,所钟爱的琰被华阳以“秉性怯懦难当大任”驳回,立后之谈不欢而散。
秦王辞别三位太后时已经日落,他踩着斜阳回北宫,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母亲追上来安慰他:“政儿,你喜欢谁就是谁,别管她们胡说。”
这就是秦王的母亲,她可爱在这里,可恨也在这里:只凭一心****,全然不顾轻重。
她私通吕不韦是因为她想爱,她宠幸嫪毐是因为她想要,她从来,从来就没考虑过儿子的感受。
今日,她想起儿子了,她替儿子疼,替儿子痛,为儿子着想了,秦王差点就感动了。
荡漾在心头的亲情很快就被排山倒海的失望所淹没。
不是母亲心疼他,而是母亲的新宠不甘心伺候女人,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了。
“自从他接掌郎卫以后,大郑宫就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能管好雍城三十六所别宫,自然也能管好一座城,我想着让他来给你分点忧。你不能事事都靠吕不韦啊,咱们得有自己的人!”
“前朝的事儿子无能为力,母亲还是去跟相邦说吧。”
“你不能总是这样,你十三岁的时候不懂事可以,你二十岁了不能还这么窝囊啊!”
“二十岁窝囊怎么了?”秦王笑:“母亲三十七岁不也一样糊涂吗?!”
“我糊涂?我大老远从雍城回来跟你说点掏心窝子话,你说我糊涂?我以前是糊涂,把你交给吕不韦就不管了,现在我明白过来了,吕不韦是借你的名弄权啊!儿啊,娘不能让你被他利用啊!”
“这话是母亲宫中那位……那位内侍嫪毐说的吧。”
“是啊,要不是他,我现在还感激吕不韦的大恩大德呢!”
秦王心痛,他的母亲不仅好男色,还好愚蠢。
他不想与母亲多纠缠甩袖要走,母亲再度拦住:“这件事你管不了,阿奴你总该管吧!”
秦王不想再见母亲的脸,也一并不想见母亲身边的人,哪怕那个女孩已经生下了他的孩子。
“我就不信你对阿奴就没一点情意?你们小时候多好!”
“她为你死过多少回?!你不管她,也不管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站住!”
“你站住!”
母亲的呼唤没有停住儿子的步,儿子大步流星消失在竹道深处。
暑热难耐,侍女猗竹抱着清河公主在竹林散凉,见得秦王便欠身行礼唤了一声“王上”。
“父王——”
声音洪亮却吐字不准,两个字拖成一个,不过无碍,只须知她到人间发的第一声就是唤他。
他抱过来用胡茬扎她,她也不躲就用胖乎乎的手抱着他的脸一顿乱蹭。
那一夜,一道彗星从空中闪过,秦王抱着这个孩子在竹林里坐到半夜。
他只是突然很想安静,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无助得像一个婴儿,也只有婴儿不会嘲笑大人的泪水。
他的胸膛温暖又宽阔,孩子在他怀里安然睡去,他仅有的一滴泪滑过脸庞滴落上她的眼角。
不知是他哭过,还是她哭了。
第二日宫中流传说是秦王废了,废在一个女人手里。
宠女人就算了,还替女人养孩子,不管亲生女儿死活却把别人的野种当宝贝。
宠女人她姐姐的孩子也就算了,连女人的亲戚都养着,他怎么不把人全家都养了呀!
后来宫人们发现,秦王真的养了女人全家,卫君迁居野王没了封国食邑全靠秦宫赈济。
天哪,秦王是真废了!那女人真是狐狸,成日把秦王拴在苕华宫里。
秦王在苕华宫里干什么呢?练剑。
白虹呼啸,寒光催发,草伏鸟落树折尘飞扬。
刚养出新芽的紫藤被削得七零八落,老人家心都在滴血。
秦王拉着老先生说请多指教,老人抽搐着嘴角把蒙毅那孩子打得满地找牙才算解气。
秦王扶起蒙毅,看他鼻青脸肿,好心疼。
“先生,怎么总是跟他过不去?他又没惹你,你有气该朝我撒呀!”
“我找你撒了气,他不一样得跟我过不去,这小子能见得了你吃亏?!”
彗星凌空,将星陨落,秦国这一年逝去了一位大重臣,就是蒙毅的祖父——蒙骜。
祖父过世,蒙毅悲伤至极,被一糟老头子欺负太憋屈,一挥剑又扑了上去。
秦王遮住眼没好意思看,直到蒙毅又摔回来,赶紧挡到孩子面前。
“先生消消气,寡人折了先生的花,赔先生一局棋怎样?”
鲁仲连白了秦王一眼:真会做买卖。
三局棋,年轻的王一局都没赢。
“看来,无路可走了?”
“有。”
“请先生明示。”
“等。”
“等?”秦王摇头:“寡人等不起。也不能等。”
昭襄先王等了三十六年才从宣太后手中收回王权,三十六年,太长了!
三十六年以后秦王五十六,且不说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就算活到了,还要权干什么,陪葬吗?!
“敢问先生,寡人方才,败在何处?”
“双拳难敌四手。”
秦王把棋子全部收了,放一颗白子在棋局中央,东南西北开始落黑子。
正北华阳太后、昌平君、昌文君、楚姬,四颗。
正东夏太后、成蛟、成蛟他娘、郑姬,四颗。
正西赵太后、嫪毐、殷奴,三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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