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会面(2/2)
察院都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定罪,唯一一个被告人供认不讳的,还是个量刑很轻的侮辱尸体罪而已。好吧,现在还祭出了庭审实质化的大旗,把所有的证据都要拿到阳光下接受质证,这个侮辱尸体罪能不能定都很难说。
最直接的,唐傲雪那两条手臂经过法医鉴定是活着的时候从身上卸下来的,现在公诉方不能证明人死了,那么侮辱尸体又从何谈起?
至于郑启杰自己交代的吃了五个人残尸的供述,同样,只有几个残存的dna片段,证据也相对偏弱。
祝锦川的评断是对的,这个案子里,辩方律师可谓是轻装上阵,重担都压在控方身上。
而她作为被害人家属委托律师,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想到之类,她侧眸看向下口咂着咖啡的祝锦川。
毕竟还是打着师徒的名义,凌俐对祝锦川在不经意之间透出的小习惯,还是略知一二了。
他在心烦的时候会抽烟,而他强迫自己面对一场硬仗的时候,则会选择靠咖啡或者浓茶来提神。
至于他紧张的时候,凌俐还没见过,也不清楚又会借助什么外物来缓解情绪。
这些日子,祝锦川看她的眼神里,似乎装上了些别样的情绪。至于那是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凌俐有仔细回想过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她以前是所见所识有限,更不知道其实自己生活里早已经有祝锦川的影子,这一番细细的思量下来,她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无论是祝锦川之前的故意冷落,还是后来一个个案子里让她独挑大梁直面几乎快抗不下来的压力,其实都是有意而为之。
他这一番所作所为背后的苦心,无非是年少时候的遗憾,无非是不想愧对凌伶,无非是想让凌俐快些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能够面对压力而不失本心,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从想通这一点开始,凌俐对于祝锦川的一举一动,也就格外留意起来,也想通过猜测祝锦川意图的方式,来反推她自己究竟应当从什么样的角度切入案件最合适。
担任碎尸案件被害人家属的代理人,究竟能给她带来什么?
诉讼中的地位无足轻重、案件太过血腥,即使经历过家庭巨变的凌俐,看到卷宗里哪怕是黑白复印件也能体味出鲜血颜色的照片,也无法不心悸。
即使有祝锦川拿出的那一叠照片佐证他所言非虚,凌俐也还是不能认同这个案子真能带来什么好的契机。
想到照片上那光影交叠下的年轻女孩,凌俐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思绪又开始纷乱,心神恍恍惚惚,等她再从一片光怪陆离的回忆里抬起头,面前已经坐了个形容枯槁的女人。
下午的太阳明亮而耀眼,窗外一股股热浪袭来,而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眼睛浑浊的女人,似乎还活在去年秋天。
她穿得很不合时宜,洗到泛白的衬衣、酒红色的毛衣开衫,下面一条厚厚的黑色长裤。
她眼窝深深凹陷,脸上的沟壑纵横交错,甚至于没有一块能够说得上平滑的皮肤。
资料显示她不到五十,可这面相一看,说是六十好几也有人信。
凌俐知道,这是失去了至亲后的折磨,将她摧残地生生老了二十岁的模样。
而陈蓉见到凌俐的瞬间,有那么一瞬的愣怔,眼里流露出来的目光,夹杂着非常复杂的情绪,
凌俐低了低头,顺势往祝锦川的方向靠了靠。
祝锦川显然也知道她的惧怕来自哪里,一个安慰的眼神递给她,又在桌面下轻轻拍了拍她手臂。
不过,陈蓉接下来却收敛住了快要倾泻而出的情绪,开口说话时没有悲伤,没有流泪,更没有崩溃,嘴里一字一句说着她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关于本案被害人唐傲雪的生前生后事。
“我的雪儿,从小品学兼优,人老实又本分……”
陈蓉,女,四十九岁,雒都本地人,初中文化。
她出生在一个雒都四圈层的农村,和周围大多数的姑娘一样,读书不怎么行,没有鲤鱼跃龙门的运气,浑浑噩噩地打工、结婚、生孩子。
却因为生了女儿被重男轻女的婆家嫌弃,二十三岁的时候就离异,带着刚刚两岁的唐傲雪生活。
从那以后,陈蓉的自我意识反而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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