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拾（上）(2/3)

房内陷入沉默，楚靖溟动也不敢动，直到老侯爷再一次抬起手，这一次却是遮住她的眼睛，而他那只手抖得十分厉害：“你不要……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江夏是什么地方！吐蕃又是什么地方！你究竟知不知道？”

“我知道！”楚靖溟眼泪已止，“可即便我知道，我也宁往。我阿娘说，她说让我做我认定的事情……”

“可你阿娘将你托付于我，不是让你去做这些事的。”老侯爷的手终于颤颤微微地放了下来，他却仍不敢看楚靖溟的眼睛。

楚靖溟回想起那一日在深宫之中看见的妇人，回想起那妇人看她的切切目光，不知道她是否会支持她如今决定。

“阿耶养育之恩，今生不能尽孝膝下，还望阿耶谅解。若有来生……”

老侯爷抬手打断她，已是无奈闭上眼睛：“也罢，我这许多年，原也不是为了你的报答。只因你的这双眼睛，我从来拒绝不了。”

楚靖溟似乎懂了他这番话，却只能装作不懂。老侯爷顿了片刻，又道：“那江夏王因贪赃入狱，他yòu_nǚ体弱，遭此变故竟溘然离世。只是他这女儿已是陛下暗中定给了吐蕃的和亲之人，为防有变，陛下也只能寻一人代之，此为绝密。我方才痛心混乱，说与了小湄听，她说给你听，可有旁人在侧？”

楚靖溟点点头：“我一进门湄姨便与我哭诉，可我想此事重大，方才已叫唐管家将所有听到此时的人全部看管起来，绝不会外传。”

老侯爷这才稍松了口气：“如此也好，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便去准备吧，看看要带谁去，时间仓促，该做的事今早做完。”

“湄姨年迈，便留在长安，冷疏摇影亦留在府中照看阿耶与湄姨，我只带唐管家一人去。”

老侯爷思忖片刻，还是首肯：“也好，慎书跟你多年，最是稳妥，你且问他，只要他愿意便可。至于贴身之人，冷疏可留在长安，倒是摇影沉稳，你便一同带着吧。”

楚靖溟稍显犹豫，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对着老侯爷三拜叩首，方道：“阿耶好生休息，女儿退下了。”方起身出门。

楚靖溟回到房中时唐哲修也恰赶过来，见她脸上掌印吃了一惊，慌忙要去喊安郎中回来，却被楚靖溟止住。她此刻泪痕已干，眼睛却仍肿的厉害，甚是憔悴。她自昨晚经多番变故已是累极，却勉力坐于案边，唤唐哲修取来纸笔，书信一封给了柳云瑛。

她要悄无声息地走，放心不下，唯有柳云瑛。

笔拿起放下许多回，这书信终于勉强写成，她望柳云瑛珍重自身，亦善待李佑。

“这封信，待我走后，托人交与云瑛。”她将信递给唐哲修，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伏在案上，“慎书，此行未卜，可愿与我同去？”

唐哲修本沉重握着那信，听她此言，猛然怔住，良久后，才撩衣跪下，郑重道：“慎书甘愿此生追随娘子左右，天南海北。”

楚靖溟欣慰道：“幸好，幸好你那时向我问了路。”

也幸好她指错了路。

三日后便是钱万三的婚礼，亦是楚靖溟离开长安之日，她想，趁着这般热闹离开，倒不算是坏事。她未敢告知湄姨，只说已求得陛下许可，可晚些再走，叫冷疏帮她拖住了。冷疏更是毫不知情，而摇影，她思虑良久，终于还是不曾带上。

而这三日中她无数次有去见李佑一面的冲动，都最终放弃，她怕见了他也就走不了了。

正是清晨，江夏王府的车早早等在郑县子府外。来往寂寂，偌大一座郑县子府，竟只有老侯爷一人送行。

楚靖溟带着唐哲修再次拜别，三人眼角皆含泪光，却谁也不能当真落下泪来。

楚靖溟被唐哲修搀扶起身，终于哽咽道：“阿耶，我去了。”

老侯爷不答，兀自盯着她一双眼睛看，终于还是点点头，挥了挥手。楚靖溟不敢多言，戴上唐哲修手中蔽膝，骤然转身，便与唐哲修一同出了府门上车。

这是一条不归之路，无人知道终点在何处。

然而，这车刚到坊门，却忽然停住了，车夫骂声骤起，却听得一个熟悉的清脆嗓音脱颖而出：“可是楚娘子车驾？”

有随行之人斥道：“什么楚娘子……”

楚靖溟已听出了这个声音，自然震惊，竟不管不顾撩起车帘，切声问道：“可是你家娘子出了什么事？”

来人正是柳云瑛的贴身丫鬟，她似是一路追来，已是满头大汗，见楚靖溟出声，急急窜了过来，禀道：“正是，今早娘子非要往钱府去，我们如何都拦不住，又恰逢将军与夫人都不在府中，奶娘只得叫我来寻楚娘子。适才我到府中，便见娘子上了车，我一路抄了小道才得以撵上。还求娘子前去劝一劝我家娘子，别叫她做了傻事才是。”

楚靖溟一直担心柳云瑛出事，却不曾料到她竟选在钱万三大婚之日孤身前去钱府。事已至此她如何能一走了之，只得向这一队负责的人求情，允她几个时辰去了结此事。

那人本不愿答应，可见楚靖溟与那前来的小丫鬟皆是执着，坊中人皆渐渐多起来，生怕事情闹大，只能勉强允了一个时辰。楚靖溟得了允准，立刻下车，却也不叫唐哲修跟着，只自己随了那小丫鬟去了。她一件蔽膝及膝，将脸挡的完全，二人风风火火赶知钱府，都没引起注意来。

钱府红云似锦，正是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