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惶惶(1/2)

若说心中之煎熬，孟隐娘自从得知褚图南要娶她为妻之时开始，便无时不刻不在两难中犹豫，一面是自己心爱的男人，一面是地位远高于自己的圣人后裔……

孟隐娘原本只是想暗中作梗，借大劫之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毁掉柳白，却不料柳白在她的设计之下被苦酒穿胆而死，这足足让她惶惶了许久，就连与褚图南的洞房花烛，原本应当尽性情浓，她却也觉得提心吊胆。

她在褚图南面前强作欢颜，为的就是把握好面前这个男人的心，甚至孟隐娘还会在想，若是能够陪褚图南走到白头暮年，就算三十三重天上的圣人不顾忌身份，亲手追杀她也好，幽都婆婆将她镇压．在碧落黄泉下受生生世世的轮回之苦也罢，都值了，可是她不料在阴森的地牢里又遇到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柳白。

柳白虽是圣人后裔，但是她的劫难尚未渡过，无法蜕去一身蛇衣，彻底化作人族，故而蛇族的软肋——蛇胆，依旧是她的死穴。

中元节夜，百鬼夜行，而柳白恰逢这个时候胆穿神陨，按道理她的三魂七魄都应该被百鬼争相吞食了才对，为何又出现在地牢中？

那细颈琉璃坛中泡着的白蛇又是什么？

玘书楼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是现如今玘书楼的楼主孟隐娘却想不通，柳白究竟是如何避过这次必死之劫的？

幽都祖训有言，生死在命，成道在天，不论后辈渡如何凶险的劫，长辈都不能出手帮忙化解，当年土伯第六子土艮便是在渡劫时丧命，强如土伯都未能救下，又有谁能从必死之劫中救下柳白？

孟隐娘越想越是头疼，看着倒在她面前的柳白，她眸中惊慌，忍不住蹲下身用手指点在褚图南手中长剑洞穿柳白胸膛的位置，那温热的血让她一个哆嗦，刹那间想明白了关键之处。

天下哪有尚未蜕尽蛇衣就拥有温热之血的蛇族？

“幽都怎么敢……”

孟隐娘脸上虽然画着精致姣好的妆容，但是依旧难以掩去她面上的狰狞。

褚图南亦没有想到柳白最后会死在他的手中，他不过是气柳白之前说的那些恶毒怨怼的话难听，怎就一时怒火冲头，亲手夺了柳白的性命？

手中的三尺青锋‘哐当’一下掉在地上，惊得那些幽居在地牢里的虫鼠四处逃窜，温热的鲜血自柳白的胸口喷出，白衣染血，血溅须眉。

……

荒野之中的破旧山神庙里，柳白斜倚在缺了一条胳膊半条腿儿的山神雕塑上，手指勾着从肩上垂下来的头发，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彼时的她现出真身蛇尾来，通体雪白的蛇尾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地面上的蓬草，目光迷离的看着庙宇外遍布夜空的点点星光。

一条小黑蛇从老鼠里钻了出来，先是打了一个饱嗝，而后又攀援着残破的山神雕塑游了上去，尾巴勾在山神的脖子上绕了两圈，然后忽的一下倒挂了下来，三．角蛇头垂在柳白面前，蛇信子吐个不停。

柳白睨了一眼黑蛇，伸手敏利地一抓，掐着小黑蛇的七寸举起来，“阿相，你别闹，我正想事情呢！”

小黑蛇缩了一下脖子，幻化出人脑袋来，不屑的轻嗤道：“想事情？怕是想那负心汉吧！让人家杀一次还不够，非得眼巴巴地上赶着杀两次，你不知道圣人后裔出事之时天地之间会有丧钟响起吗？天地六圣人，娲皇排第二，娲皇后人出事时丧钟便会响二十二次，而现如今娲皇后人只有你一个，天下灵族都知道你柳白渡劫时为了一个男人死了两次，头一次还被人取了蛇胆！我刚刚从城内窜出来时，你猜猜我听到了什么？”

柳白皱了皱眉，她压根没有想到向来没什么名气的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出名，还是出的臭名。

“你听到了什么？”柳白心口突然有些闷。

柳相故意咬着牙掐着嗓子，学着不知道哪路蛇精的做派，摇头晃脑、鬼声鬼气地说，“我呀……刚刚遇到了一窝菜花族的小野蛇，一条初通灵智、约莫只有三四十岁的菜花母蛇对那一窝刚出壳的蛇崽子说，你们可别学那幽都的柳白姑姑，咱们蛇族向来冷心冷肺，无情无爱，那幽都更是如此，怎料竟然出了一个情种！若是你们的老娘我遇到那让柳白姑姑栽了两次的男人，定然一口咬上去，给他来一个肠穿肚烂，毒发身亡！”

绘声绘色地模仿完之后，柳相一脸揶揄地看着柳白，“你说你究竟是着了哪门子的魔，被一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还不如一个三四十岁的菜花母蛇看得通透，阿白，你可是冷血的蛇啊，这情劫难道不应该最好渡过吗？褚图南是你的心结，也是你的死劫，所以直接杀了他不就完事了么？”

柳白冷笑一声，将被她掐中七寸的柳相拍在地上，狠狠地戳了几下柳相的三．角脑袋，“你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都想着打打杀杀！还有，往后你编故事骗我的时候，记得编一个靠谱点的故事，不要叫我一眼就看出问题来。菜花蛇族哪有毒？还毒个肠穿肚烂、毒发身亡……你以为菜花蛇族和你一样凶么？”

“找我蛇族内性子最温顺的菜花蛇族举打打杀杀的例子，阿相，我建议你找婆婆将你的蛋壳讨回来，重新住进去孵一遍，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孵出来！”

柳白看着哑口无言的柳相，哼了一声，继续捻着头发，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语气平复下来，带着些许怅惘。

“阿相，还有九个月呢，不着急，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