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道艰难(1/2)

“吾已有准备，”周世显拿出连夜画的图纸，“用料颇多先遣人去定，毛竹五千根，粗细都要，粗的做支架，细的做檩条。”

周世显接过张家小少爷早已沏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再定一百二十匹浅色油布，要六尺宽的，还要一匹粗布。”

“招了工他们也没工具，还要派人去买铁锹、抹刀、灰铲，锄头。”

“这些多买些，每样一百把，”张大少爷聪明过人，已对工料数量有了初步的了解，“是不是还要用石碳大锅烧水拌制泥坯，木桶、木料什么的都要？”

“没错，”周世显赞许道，“凤起兄一点就透，小弟佩服。”

“那是，”张少爷毫不谦虚，更不忘随时随地自吹自擂，“吾自小随父亲学习经营，现在又为家中打理不少生意，城外的庄子也是愚兄带人修缮了两次，这些东西自然烂熟于心。”

张瑽从一旁拿出纸笔，运笔如飞，一张张地记下递出窗外，口中喊到，“王伯拿着去田家布庄有多少先来多少，送到城外庄子。”

“马叔拿着，去李家料场……”

“于伯拿着，去城西铁匠铺……”

“赵叔拿着，去林家碳厂……”

“杨大哥，你回家跟我爹说先调出五十石粮食……”

看着张瑽有条不紊地把家丁一个个派出去，周世显暗叹，这张凤起如此干练，在后世说不定也能打造一个商业帝国。

“贤弟，这些东西都吩咐人去采买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招工了？”

“没错，不过这工可不是随便招的。”

一行人驱车慢慢向城外驶去，在车上周世显和张瑽确定了招收人员的条件，首先是老实本分之人，应该说城外的大部分流民都是这类人，那些凶厉暴虐之徒要么跟着流寇造反，要么上山当了强盗，这些人在骨子里就不安分，绝不会跟着流民在城外挨冻受饿，那些装腔作势欺压良善的应该还有些。

还有就是馋懒奸滑之徒不能要，这些人受不得苦，只会投机取巧，也许头脑灵活能出点好主意，主人家开始用着也觉得顺手，但这类人基本没有节操观念，有奶就是娘，利益可以让他们背叛一切，而且特别惜命怕死，只受到一点威胁就毫不犹豫地背叛，也许有极个别的忠于主家，但那只是极个别。

老实本分的人中首选有家人的，张瑽对此还有些不理解，拖家带口还要照顾家人，工作中也会想着家人，很难全身心干活，一个人得到钱粮全家吃当然吃不饱，也没力气干活。

周世显的解释是，无论怎么挨冻受饿这些人都不放弃自己的家人，这些重情义之人在忠诚上显然高一些，家人是他们的弱点，只要帮他们照顾好家人，那么这些面对着威胁利诱也很难背叛。

“贤弟你不是在招工，是在招亲兵部曲啊，”张瑽半开玩笑道，“差不多吧，将来这些人还要训练成庄丁的，”周世显补充着，“在盖大棚的时期用的壮劳力多，大棚一旦盖成，侍弄菜园就用女人，男的统统去当庄丁，菜园又不是什么累活，女人也能干，有了工钱，家中过的也能好些，比别的地方强多了，这样他们全家人都会把咱们的庄子当成自己的家。”

张瑽愣愣地看着周世显，口中只道，“贤弟高见，可咱们用的了那么多的庄丁么？”

周世显笑到，“守着个金山，没有那么多庄丁你睡得着觉么？”

天上还下着大雪，城外无遮无挡，每天都有冻死饿死的人，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的流民都城墙下等着施粥，大明内有流贼外有满鞑，户部的仓库空的能跑马，皇帝的内库也能饿死耗子，朝廷现在没米没钱，京师周围的流民又不能置之不理，只得号召勋贵商贾搭棚施粥。

京师早就戒严，城门紧闭不许出入，还好有施粥这个招牌，那也是从城头坐吊篮上下。

看着这些流民面容枯槁，目光呆滞，如行尸走肉一般。周世显心中冰冷，双手紧紧地攥着，今世的记忆和后世的教育让他心中充满了怨恨，第一次，他觉得龙椅上的皇帝和满朝文武都是那么可恨！

粥棚约有十多家，张王李赵等各家的旗帜被寒风刮的呼呼作响，粥棚有勋贵的，有富户的，最多是商贾的。

“贤弟你看这些人，有被皇帝逼出来的，也有被顺天府逼出来的，还有很多是来提高声望的，真心实意来施粥的寥寥无几，”张瑽恨恨道，

“从流民进京这十几天来，这些人有的施粥四五天，有的只施粥两三天，那国丈嘉定伯最是可恨，只施一顿粥就回去了，皇帝却拿他无可奈何，满朝文武也学这嘉定伯，竟无一人来此施粥！”

“只有几家商贾富户一直坚持施粥，那也是被顺天府逼的，不施粥就捐钱粮，捐了钱粮还不是被他们贪墨，还不如商贾富户出来自己施粥。”

“少爷慎言，慎言！”一位年龄大些的管事拦住了张瑽，“当心祸从口出！”

“走，先去我家的棚子看看！”张家的粥棚很是醒目，远远就看到“张”字大旗，张瑽的四个姐姐都已出嫁，今天在此管粥的是张瑽的二姐和二姐夫，张瑽漂亮的不像话，张家二小姐自然也眉目如画，本以为这二姐夫也是个fēng_liú俊逸的富家公子，见了礼之后才知道，旁边那个身材高大有点老实木讷的年轻人竟是这二小姐的夫婿，姓李名秉良。

过后张瑽才说，他的四个姐夫都是这样的老实忠厚之人，有的出身小商户，有的出身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