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清明往事（四）(1/2)

她如梦游一般，凭着记忆摸黑来到城门，城门紧闭，除了城楼上两盏灯笼虚弱的摇晃着，半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

谷雨探近城门，抬起手，衣袖滑落下来，露出一截冰冷的手臂。

就在她举起手将要拍下之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种等同送死的行径多么可怕。

想到此处，她的手又不由得重重垂下。

这座城门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踏入，可，长须伯伯和多勒叔叔即便注定要做异乡孤魂，也定不能无人为他们善后。

经过一天的折腾，她身体几乎力竭，面色惨白的她，恍恍惚惚望着前方。

前方的景象渐渐模糊，最后变得空空洞洞……

她觉着一阵头晕，便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

“万葬岗！！”这个名字突然从谷雨脑海一闪而过。

这是她踏入中原后闻见的第一个新鲜词，听说是中原人为丢弃罪犯尸体所建，常设在城郊不远处。

谷雨猛然站起身来，格外清醒。

仔细算来，寅时已过半个时辰，这个时候，正是人们酣睡之时，要趁着天未亮，赶紧找到“万葬岗”……

一路抹黑而去，对中原建筑布局不是很熟的谷雨，终究没少走弯路，所幸大雨之后，野兽并未出没，否则，她这样孤身一人，怕早已成了豺狼虎豹口中之食。

半个时辰过去，她依旧绕回了城门。

先前的心慌隐隐突然跳腾得紧，再过一个多时辰天便要亮了，若再寻不得“万葬岗”，怕再没有机会了。

谷雨气息急促，慌张的朝四周看了看，除了城门上两盏灯笼，四周依旧寂静，没有异常。

手足无措的她握紧了拳，因为力大，导致尖锐的指甲戳进掌中，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三个方向，却只是两条路？！”谷雨背着城门，突然心里一震，两条泥泞路她均走了很远，却未寻得蛛丝马迹。

唯独这西边，因为没有明显开路的迹象，她没有探过。

谷雨蹲下身来，借着微弱的光，发现刚萌出新芽的绿地隐隐见到一串脚印，又似杂了一条条拖拽重物的痕迹，乱糟糟的一片一直延伸至她目能所及之处。

谷雨来不及细想，便朝着西边而去。

地上湿漉未干，尽管天边已经晕出隐隐白色，却依旧昏暗难辨。

谷雨脚下一绊，一个踉跄，双脚踩滑，整个身子重重栽倒在地。

犹如重摔于木棍之上一般，一条又长又硬的条状物横在她身下，一股不可名状的酸痛感袭遍全身，好一阵才缓过来。

待疼痛缓和些许，谷雨方小心翼翼挪起身来，双手探摸着身下条状物。

此物坚硬木棍多许，不似树枝般咯手，却也不胜光滑，探不清究竟何物。

谷雨索性拾起来凑近眼前，才见着，这是一颗白色管状物，长约尺半，上端朝内上方有一个膨大呈球形的凸起。

借着微光，谷雨看清了它，突然，她睁圆双眼，一声惊吼，将它掷之几丈以外。

她原本悲伤至极的心灵，平添这无妄惊恐，此刻，她的心脏更是跳腾得厉害。

尽管她年纪不大，她亦是看尽沙场上的死伤连连，她认出来，那绊她一脚的不是其他，而是成人股骨。

她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下，她分明觉得前后有倾斜之感，她知晓，前方必定地势低洼。

她小心翼翼探出脚去，前方除了一直倾斜，压根寻不得底。

这一寻，探出的脚又触到一团坚硬之物，谷雨心里又是一震，赶紧缩回腿来。

借着微光，她定睛朝斜下方看去，越是盯得紧，眼下一大片晃出的白色越发的明显。

借着微弱的光，她知晓，她要寻的“万葬岗”已在眼下。

此刻，她却如木桩插地，细小动作都不敢发出，扑通的心脏反倒如死了一般毫无知觉。

天色微亮，已然可以看清丈外之物，这个大坑犹如一面巨大反光镜，里面积满白色之物晃着白光，较他处明亮。

尽管心里早已有所准备，但就在她隐隐看清眼前景象之时，女子还是深深震惊。

累累白骨，似由地心掘出的大坑，一层层被填起，几近与地表齐平。

那浮在最外层的，是新死去的，隐隐可在空气中闻到似消未消的腐臭味。

坑的周围，四零八落散着人的各类骨头，想来定是刚死去之时，被野兽叼至坑外来造成。

此刻，天空又毫无预兆下起大雨，自开春以来，这雨如不得闲一般，时作时闲，让人摸不着定律。

不过，这对谷雨来说已经不为重要。

相反她应该感到庆幸，雨天色暗，天明推迟，也阻止外出耕作之人，这为她争取了时间。

“连死都不怕，害怕区区尸体不成？”谷雨盯着她数丈外的新尸，面无表情，唇角淡淡显出一抹自嘲。

面对成千上万具白骨和斜搭在坑沿的数十具新尸，别说是刚成年的女子，即便岁至耄耋，怕看见此景也定不会面无改色。

“如若错过此刻，待来往行人渐多，她迟早要暴露，待到入夜，万一不是雨夜，野兽出没叼走两位长辈尸体可怎么办？”

想到此处，谷雨心如刀绞，抛开他们为族人献身何其悲壮不说，单论他们在她成长时分对她何其呵护，她，定不能弃之不顾。

“长须伯伯快看，月亮好漂亮好圆，比压花的糍粑还要漂亮哩！！”月如银盘，满天繁星。

小谷雨倚着长须老伯坐于山崖之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