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1/2)
【白霜朝】
薄薄云霞抹向天际,一众年轻书生在凤阳城外的吕府偏院中把酒相谈。
其中一人身量颀长,背脊笔直,身穿洗得发白的鸭卵青色袍子,黑发如墨,鬓如刀裁,目光清朗,剑眉斜飞,鼻梁高挺,脸上轮廓有着精雕细琢的分明。
这位初来乍到、名为“唐印”的清客,实为京城国舅府上的二公子白霜朝。
“京城五公子”之一的白霜朝,何以贸然跑到千里之外,在富商家中当清客?
一切皆源于他自身的经历,以及数日前路遇的一桩事。
与自幼勤勉、身居要职的兄长白霜鹤不同,白霜朝习武为主,近年来文史渐抛,功名更懒,冠礼后无婚配,无官职,无正业,连母亲家族的丝绸生意也不沾。
见身为内阁首辅的父亲对其失望透顶,他干脆横下心来游山玩水,结交友人,随心所欲。
白霜朝表面纨绔,实际上早从皇帝表兄手下领了份秘密差事,隐秘身份仅有寥寥数人得知。他暗里清查贪官污吏,刺探异族军情,此外还有莫名其妙的任务。
前年起,皇帝让他出行时暗中寻访一位年约三十上下的青年书生,既无具体姓名,也无详细身份信息,不知身在何地,更不告知为何要寻此人。
白霜朝仅有一幅肖像,图中人国字口脸,浓眉大眼,下颌左方有颗痣,容貌寻常,茫茫人海中寻觅如大海捞针。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任务?摸不着头脑的白霜朝,几乎以为皇帝在开玩笑!
幸而皇帝无特定期限,唯一要求是保密,不得对外宣扬。
整整两年,手下为数不多的暗哨四处打听,毫无进展。
白霜朝本人一见符合形象的书生就抓狂,想方设法看人家下颌是否有痣。
偏生他身材高大,为了窥视别人的下巴,试过掉东西俯身捡起时偷瞄,试过指天作惊讶脸引人抬头……他一风度翩翩的公子干这事,实在苦不堪言。
此次离京,白霜朝和随从玉彦二人计划奔赴杭州,将塞外神医所制药丸带给另一位表兄,顺道继续探寻那位有痣青年。
数日前,主仆路过徐州,一家酒楼上,七八名读书人谈论诗文。白霜朝和玉彦留心,寻思如何从他们口中打听,是否认识疑似皇帝所寻之人。
一人言:“各位兄台,刘家伯父病重,急寻刘兄归家,多日未见其踪影,诸位若得见,请务必转达,小弟在此谢过。”
“朱大哥也外出数日未归……”另一人沉吟道,“朱大哥喜获麟儿,马上要办满月酒。”
“别忘了陆家哥儿,到凤阳吕府为清客,五年内回不来。”
听了两盏茶时分,白霜朝大致明了,这帮同窗好友近年成立了诗社,每隔数月小聚。原本共有十二人,而这回除了一人到外地谋生,还有三人失了踪迹。
主仆借机接近,说曾在附近得一位下颌有痣的年轻人相助,无奈忘问姓名,望寻此人报答一番。众人异口同声道:“刘兄下颌正好有颗痣。”
白霜朝大喜,问了详情,读书人见其气度不凡,言辞恳切,并未起疑,提及那人字士童,已有多日不见,告知详细地址,还指了路。
抵达刘家,刘母说儿子外出多日,刘父卧病在床。白霜朝问明了刘士童丧妻无子,下颌的确有痣,却无法确定是否为自己苦寻之人,留了些银钱让老人请大夫看病。记下位置,打算日后再来探访。
他们为此事奔波近两载,偶然得了一丝痕迹也不愿放过。
次日往南行至凤阳与徐州交界,遇上一场暴雨。雨歇后,二人纵马入林。玉彦见四下无人,下马奔进灌木丛深处解手。
秋风萧瑟,草木摇落,满目败红衰翠,白霜朝心中平添了几分感慨。
他虽自幼在太子太傅门下读书,但一心习武,不曾有过伤春悲秋情怀,此时见霜风卷叶,旅人零落,顿生孤独之感。
忽听玉彦“啊”的一声大叫,划破荒野寂寂。
白霜朝持剑直闯,跃至树后,只见玉彦一脸惶恐,提着裤子,目带惊疑,紧盯半翠半黄的草丛之外。
大雨冲刷过的黄泥土堆,露出一只苍白的手。
白霜朝见状,眉头一皱,墨眸瞬时风起云涌。
玉彦系好裤子,小心拨开尸首上的土。
死者是个年轻男人,割喉而亡,双目圆睁,头发披散,灰袍血迹发黑,身上无其他伤口,从外观、温度与僵硬程度判断,死亡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白霜朝细看死者右手,中指有长年握笔磨出来的茧,掌心则较为光滑。
“是个家境尚可的读书人,不会武功。”白霜朝面色深暗,凝着肃然,如波澜不起的寒秋冷井。
“劫财?”玉彦翻了翻死者的衣袖和怀内,无任何物件,难以判断来历身份:“劫财也就罢了,还夺命。”
眼看天色渐昏,白霜朝穿过长草丛四周察看,周遭树丛有轻微的打斗痕迹,大雨掩盖了各种迹象,最后于数丈外拾到一个三寸大小的羊皮摇鼓。
小鼓样式别致,皮面绘了一只彩色虎头,画工精美,另一面标有“朱”字,表面污泥拭净后,甚是崭新,应是小孩玩具。
玉彦追上来:“二公子,这……这是死者的?还是凶手的?”
白霜朝猛地记起昨日遇到的书生谈及友人失踪时,说到其中一人刚当了父亲不久,真这么巧?那几个全无音信之人遭了毒手?下颌有痣的刘士童是否也如此?此事蹊跷,就算劫财或仇杀,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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