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2/2)
,竟然时时刻刻跑去悼念,竟然连一年之中那颗泪珠无论何样的情景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看来我只有舍命陪君子风雅一回。不过写了这会子帖,我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一下筋骨了。”风弦这样想着,又向琅轩道:“你去回大王,说我临帖不小心把墨汁溅到了衣服上,换一件衣裳稍后就到。”想不到,风弦的话刚一出口,韦陀君却已站到了她的面前。
“不用这么讲究,这件紫色纱裙就很好。”风弦还没反应过来,却已被他携至驺吾兽背上,与他并肩坐着。
坐上去好一会儿,风弦方想起,这件紫色的纱裙是她来大月,他让尚衣库为自己做的第一件衣裳。
想到这一层,不禁拉出染了墨汁的裙角端凝着。
风弦是有点惋惜的,这件衣服材质很特别,细薄如蝉翼,穿上跟没穿一样,很舒服,也很适合暑天穿。
他望了一眼,却道:“没关系,回头再做一件就是。别误了赏月的心情。”
这样说着,驺吾兽已驰过茫茫沙海,已越过千山。这赏月也跟读书一样,有好几个境界,隙中窥月,庭中望月,台上玩月,还有这空中揽月。这千山之上,月光竟一反庭中那般朦胧娇气模样,此刻正皓皓当空,莹莹照着大荒大地,有光的地方冷寂,无光的地方暗沉,影影绰绰中萌动着万物,有一种天地冥冥的沉寂与古老骚动。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到达昆仑湖。
当昆仑湖还没进入视野的时候,风弦感到的是一种极清冷寒峭的薄纱一般的空气层层袭来,起初,风弦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到眼前一片白茫茫,好似湖面蕴着雾,好似月光跟雾融合了。
月光极淡,雾极轻极柔,薄薄雾霭袅绕于湖面。
在微微浮动的空气里,静定的湖面时隐时现,一轮圆月,不知是倒映在湖面还是倒影在了氤氲雾气中,扑朔迷离。
渐渐地,远处的雪山,近处的湖波,以及湖光里的自己和他,慢慢地一点一点轮廓清晰起来,好似在看一种刻在玻璃上的画,随着光亮的增加,人物的眉眼轮廓神态,一点一点向看画的人走出来。
风弦不由得心里叹服,这韦陀君真会生活。许是受眼前这如梦似幻的景象感染之故,她这句俗得不能再俗的大白话,到得口中却变成了古人的一句诗:“烟笼寒水月笼沙。”
风弦念出来时,自己都唬了一跳。她哪里是作诗的人?
看来这月色真是撩人得很。连风弦这在师父眼中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都会吟出诗来,且弄得不识愁滋味好像识尽愁滋味一般。
古人说无事莫凭栏,看来无事也莫赏月。
若是师父听到风弦道出这么一句话,定会斜睨着他那双熊猫一般的眼睛,似笑非笑一本正经道:“呀,以前从来没听说你有这方面的灵力。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一点不假嘛。整个颠覆了我对你的印象。”
然而,幸亏此刻站在风弦面前的,是定着一双神思难辨的眼睛的韦陀君。
风弦这随便一吟不要紧,却是让韦陀君误认为她也喜欢吟诗。竟又把她当作知音。
“那片黄金中有如许的孤独。
众多的夜晚,那月亮不是先人
望见的月亮。在漫长的岁月里
守夜的人们已用古老的悲哀
将她填满。看她,她是你的明镜。”
韦陀君随口这样一念,竟是风弦没听过的,不过“守夜”啊、“漫长岁月”啊、“古老悲哀”啊,这些字眼却是极容易让人生发出难以言说的愁绪的。
风弦不由得定定望着他,他说的东西风弦倒不是很明白,却是他这个人,这样地敏感,初见他时那种莫名的悲哀倏地涌上心头,是那样地让人为难,那样地让人不知所措。
风弦整个身子浸在似水流年潭中,那些夜语轻喃,她当时只道是寻常,此番在这似水流年潭中一浸泡,竟是比老坛酸菜还要酸,然而,却是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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