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既视感(1/2)

刘三甲接的这部剧是仙侠剧，剧情由仙门门下的小村落被屠开始。

妄想佛道双修的光头大和尚重伤垂死，临死前救下了两个小娃娃，传授其中一人佛道心法，但害怕资质平庸的孩子仙门会看不上眼，又受身上魔道宝物的影响，决定屠村，小家伙们无依无靠，身为名门正派的仙门绝不会袖手旁观。

群演们演的是村民，或是背上斧头木柴在镜头前晃出村子，或是提着菜篮在街上与演摊贩的同事讨价还价，或是坐在歪脖子树下下棋，周围围着几个臭棋篓子，指指点点。

剧情背景中的村子处于仙山治下，故而青山碧水，兼具白墙绿瓦，红花黄稻，远处山脉蜿蜒起伏，村中炊烟袅袅，鸡犬相鸣，孩童们高举着竹马在田间小路咯咯跑过，一派惬意祥和。

在温暖的阳光里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走进了村子。

村民们首先一愣，接着身强体壮的几名农夫凑上跟前，询问来意。

黑衣人瞬间连出数掌，几位好心的村民当即暴毙，眼里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倒下。

村民们尖叫、哭泣，有妇人提着锄头冲上来拼命，有人将孩子藏进木桶里，岁数已大的老人则梗着脖子破口大骂。

以上便是群演们塑造的气氛和场景。

在村民们倒地时，导演会暂停一会儿，让化妆师们上去迅速给死者简单描上几笔，特写镜头里需要有七窍流血的场面，以突显黑衣人的武功高强。

这一幕戏里，刘三甲有三句台词，三个镜头，一个镜头有脸，一个镜头背影，一个镜头晃过。

台词分别是，

“啊！”（四声）

“哈。”（二声）

“唔——”（三声）

镜头里的他作为一个英勇村民提着收割作物的镰刀冲上前来，声嘶力竭的拼命表情，然后被一掌按在腹部，背脊隆起，最后倒飞而出在地面滚上几圈，再无声息。

实打实的离地三尺，重重摔下，忘我地滚动，仿佛真的有高手给了他一掌般，将周围群演的风头全部压下。

举着摄影机跟工作人员一起旁观的钱百万、元有道、赵生辉为这精湛的演技所震惊。

赵生辉不由得小声喃喃道：“有必要演得那么卖力吗？”

满意的导演喊了声暂停，对没排到戏的群演们指点道：“都瞧一瞧，看一看，什么叫专业！拍戏最重要的不是考虑自己的镜头有多少，觉得不会出境就抱着随随便便的态度拍，而是要服从角色，自己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就全身心将自己当成他！想想世界上最杰出的演员，哪个不是不疯魔不成活，拍戏拍到抑郁精神分裂？”

“依依你说是不？”

坐在小凳子上，托腮呆呆看戏的襦裙女子一愣，回过神道：“导演，你叫我啊？”

“唉，专业，懂不懂什么叫专业？”王导恨铁不成钢，“现在还不好好琢磨主角心理，背好台词，等会投入不进去，或者忘词了怎么办。”

身穿墨绿襦裙的女子不以为意，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钱百万镜片一闪，若有所思。

被安插进来的真菌人和一男一女最后决定在剧组里做后勤工作，三人搬起下一个场景的布景道具，女子悄悄说道，“影子，我们过来不是拍电视剧的！你要弄出清楚我们的目的！堂堂六境的修为为什么不直接亮牌子，让他们配合工作？”

称作影子的男子外表平凡，是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毫无存在感的那种人，他低声说道：“天蝎，稍安勿躁，亮牌子容易打草惊蛇，我们等销售药剂的接头人找上萝卜萝卜索诺拉迪斯·常·帕帕斯塔索普洛斯科尔·吉登斯再说。”

天蝎脸色一凝，暗自嘟囔了一遍，“萝卜萝卜常？”

自带“jiu~jiu~jiu~”背景音的真菌人高举小圆手，“是萝卜萝卜索诺拉迪斯·常·帕帕斯塔索普洛斯科尔·吉登斯的说！”

因少了一只手，单凭真菌人一只手臂的弱小力量支撑不住重物的质量，他膝盖一软，影子极为配合地将颇具重量的假石桌侧翻在地。

天蝎厉喝一声，“别真把自己当凡人啊！”

影子嘿嘿一笑，“我觉得导演说的很有道理，不全身心投入角色，怎么做好潜伏工作？”

“你们三个在干什么？不要以为有点关系就能偷懒！还不快搬东西过来！”

“是是是！马上！”

匆匆吃过盒饭，剧组便转移进影视城里，接下来的剧情是拜入仙门。

剧组提前预约了城内的奢华宫殿，但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凌云殿”。

当然，匾额是临时黏上去的，宫殿在这些年里换了不少名字，什么“凌霄殿”“寰宇殿”“星辰阁”更有拍搞笑的叫“一座宫殿”。

殿堂的主位之上坐着一名耄耋老者，一袭素白长衫尽显道骨仙风，但相比台阶下站在队列中的白发中年，这一身仙气则显得普普通通，似乎没那么厉害。

元有道换上古装，比神仙还像神仙。

王导万般无奈之下，忍痛将他撤换。

群演太过耀眼，比配角演的宗主还像神仙，这怎么行？

再望眼人群中一看就是普通弟子的刘三甲，王导这才放下心来，满意点头，果然群演还是瞧着普通好，便开始执导。

一部制作恢弘的影视作品背后，一定会隐藏着这样一群最底层的人。

他们是群演。

他们以影视城为家，像各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