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丑小鸭（一）(1/2)

子夜的大部分记忆都是从小学开始的，她甚至记得上学第一天的情形。

记忆里，上学第一天给她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小蝶。那天，小蝶戴着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发箍。教室里坐着乌压压一堆小孩子，小蝶的这个发箍杵在头顶上很是扎眼。子夜盯着那个发箍看了好久，她很羡慕小蝶有这么漂亮的发箍。同时，她也很羡慕小蝶的白皮肤和大眼睛。

那时的子夜就是照片里和表姐站一起时的样子吧！嗯，是够丑的。子夜心想着。没有小蝶的白皮肤，没有美佳的大长腿，没有文静的甜酒窝，没有欣儿的长睫毛……

子夜其实从小个头就不小，但由于体格比较壮硕，所以从头到脚都是圆桶状的。圆桶般的脑袋，圆桶般的腰身，圆桶般的双腿，活脱脱一个行走的圆桶。子夜虽记不起自己小时候的具体长相，但这些自我评价的内容还是被记忆保存了下来，而且深信不疑，认为这个自我评价还是很客观中肯的。但是，十多年之后一次很偶然的机会，让子夜认识到其实自己还是主观了。这样的主观来自于当时子夜的不自信，来自于她的丑小鸭心态。其实，在别人眼里，当时子夜的形象并非如她自己所想的那么不堪。

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说明子夜当时丑小鸭心态到了什么地步。

子夜上小学那会儿远不像现在的孩子有那么多的课外辅导班和兴趣班，他们那会儿好多东西都是学校里学的，老师教的。现在的小孩在幼儿园时就已经基本掌握汉语拼音了，而子夜群蟛趴始从头学起的。为此，父亲专门买了一盒汉语拼音的磁带用于辅助学习。装磁带的盒子上印着一个卡通人物，是一位有着大眼睛、长睫毛、翘鼻子、小嘴唇，以及飘逸秀发的漂亮女孩。有段时间，子夜经常手拿盒子照着镜子，看着镜中印照出的自己，再比较盒子上的女孩，她满脸失望。虽然，子夜不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镜中的自己究竟什么模样，但那份因对比后的差距所带来的失落情绪却是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当时的她多么渴望自己也能拥有一副好容貌。

那时的子夜还不知道很多很多年以后有一种叫整容的科技，要是当时就有的话，恐怕她也就不用为自己的容貌那么犯愁了。不过也幸亏当时没有这些，虽然她当时的心态是丑小鸭的，是不自信的、自卑的，但并不虚荣。因为她从那时开始就让自己尽量忽视外在的容貌，而将注意力转移到充实内在上。是的，要做一个有内涵、有修养、有气质的人。

抛去虚荣踏实做人，这种价值观的树立似乎不该是一个小学生会有的，然而这的的确确是当时正照着镜子的子夜的真实想法，是她在认清了自己的容貌后产生的想法。既然容貌已定无法改变，那就去改变那些可以改变的吧！

在子夜的记忆里除了她之外，班上还有一个人也可以被称之为丑小鸭，那就是和她关系很好的毛毛。子夜觉得她能和毛毛成为好朋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俩是同一类人。没有出众的外貌，没有拔尖的成绩，也没有讨喜的个性。

毛毛是一个皮肤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人，个子很高，是全班最高的女生，但她的体格又很单薄，胳膊大腿瘦得跟竹竿似的，你可以说她是个“豆芽人”，也可以说她是个“纸片人”。此外，她还有着一头又稀又黄的头发，怎么看怎么营养不良，以致于班上一些调皮捣蛋的男生给她起了一个不雅的绰号“黄毛”。不过，子夜喜欢叫她毛毛。在子夜看来，她的一头毛发其实很可爱，既服帖又柔顺，不像子夜的头发，额前总有那么几缕仍你怎么打理依旧顽固地翘着。

毛毛的学习成绩不好，比子夜还要差，几乎在班里垫底，再加上她的外表，开学没多久就成了班里男生欺负的重点对象。

有一次，毛毛的同桌忽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老师告状，说自己的课本被人偷走了，并且怀疑偷走他课本的人就是毛毛。于是，班主任打开给对方检查。结果，对方里翻出了自己的书。对此，毛毛也表现得很吃惊。然而，这一事件似乎成了男生集体攻击她的导火索。一到课间休息的时候，男生们便会围着她大叫“小偷、小偷”的。

当时的子夜和毛毛还不是很熟，不知是出于仗义还是出于同情，当几个男生又一次冲着毛毛大叫“小偷”时，子夜居然走上前去教训起了那些人。

“你们嘴巴就不能放干净点吗？书上又没有写名字，谁知道是谁的呀？她不小心拿错了也很正常。谁让那人自己不把书放好的，还赖别人，说别人偷他书，要不要脸啊？”

一通嘴炮放完，男生们还没来得及抗议，子夜就已经拉着毛毛出了教室。

“他们这么说你，你怎么也不知道反抗呢？”子夜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问道。

“反抗的话，他们就会不再说了吗？”毛毛用着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口吻反问道。

子夜想着男生们的所作所为，觉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看到子夜摇了摇头，毛毛继续淡淡地说道：“所以反抗并不能解决问题呀！说不定我一反抗他们还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呢！”

不得不说在那一刻子夜认为毛毛说的很有道理。

“那也不能放着他们胡作非为。”子夜还是有点不甘心。

“不理他们就是了，过段时间他们自己会腻的。”毛毛说着笑了笑。

这得是多么成熟的心理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