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幸逢方外仙，化祥赴摄山(3/3)

陆英仁右手遮在额前，望远叹奇道：“还真是追风逐矢，莫说日落，大概还来得及用午饭吧。”他们这时离建康有八十余里路程，若全靠脚力，停停走走总要花许多时候，还不计许多难过的地方，可照安勿的如飞奔速，不用一炷香也便到了。

这话是在夸赞安勿，其实更是在佩服尹龙华，然而等了片刻，并没听他接话回应，陆英仁转头望去，看他脸色虽然平淡，目光中却微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于是问道：“尹大哥，你有什么心事？”看他收回目光，朝自己笑了笑，答道：“我在想陶真人传你宝剑灵丹，数十日悉心教导，这么地大费周章，便是想借你去化解那一场劫数，可末了恐怕还是会天意难违啊。”

陆英仁愕然，不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想了一想，最终摇摇头，还是不去思量了。

这一边，邱奕趴在安勿背脊上，耳边听得风声呼呼，双目紧闭，勉强睁开一点缝隙，只看两旁景物连成一片昏色，全然不知原来是什么本象，只有天空云彩还能看的清楚。他起初心脏跳得急促，慢慢好了些，又有些兴奋，心道：“好厉害，这哪里还用等到傍晚？就是十个来回也都够了，要是早有它在，那些虎义帮的盗匪们岂能苟狂？”再想到这么厉害的一头走兽，居然是让人收服了，那尹龙华又该是什么能耐？他和陆英仁受那陶真人的委派，又是要去办什么大事？

他想了一阵，自知是猜不出来原委了，便收回念头，却想起尹龙华的最后一句话来，那是在向安勿说：“回头还给你受用‘引玄仙实’。”指的自然是自己用过的那枚果子，而那一个“还”字，分明是说安勿早前已然用过，用法应是跟自己一般无二。又猜测想：“这安勿降服之前，说不定生吃过无数血肉，口齿间有许多腥气，否则为什么还特意教它不要无故伤生！”

邱奕正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骤然觉得风声停歇，安勿已经停下，稍稍打量四周，自己是身在一处山谷之中。这时候自然没什么悦目的景致，也没见有什么人在，邱奕微微茫然，拍了一下安勿，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安勿鼻孔里嗤了两道粗气，并没有回答他，邱奕失笑道：“是我脑子糊涂了，尹兄只说你能听懂人言，却没说你能开口吐字啊。”一个翻身，从安勿背上跃下，看左边山峰高些，便向山上攀去。

这山并不甚高，也不陡峭，邱奕轻步捷走，不多时就到了山腰的西面上，他目光放远了些，往西接东各有一座山峰并连起伏，远些更有许多山峦，此外江河渊然，再见都邑城池，十分繁华。而这些泱泱气象，邱奕七年前曾亲历见识过的，那河是淮水，城池正是齐国京畿重地，即南朝庙堂所在的建康城王都。至于自己现在脚下所立之地，稍一推算，猜知是江乘县摄山三峰的凤翔峰，离王城还有些路，也不知安勿为什么要来这里，幸好是临近都城，乘船买马都可去得。

见行旅将终，邱奕精神大振，想让安勿搭载自己最后一程，走了两步忽然想到：“安勿形貌凶怪，去闹市必然吓坏寻常百姓，惹出许多乱子，反正尽来得及，也不必那么赶时候了。”于是准备去打个招呼，然后离开这里。

忽然听一声沉吼，安勿纵了上来，侧首向邱奕咬去，后者大骇道：“你做什么？”不及避让，就被它衔在口中，往山下跑去了。邱奕起初吓了一跳，后来并不觉得疼痛，才明白它没有撕咬自己，只是要带自己下山，但它这回奔得急了点，撞断了好些林木株树，终于在山脚停了下来。

被当做食物叼着的感觉并不好受，邱奕忙道：“放我下来。”安勿倒也听话，张口让他掉落下去，摔了个满身灰土，狼狈得很，邱奕站起身来，颇为恼怒，他拍拍灰道，“你这是做什么，发癫了么？”明知它不能回答，可还是忍不住要发脾气。安勿只低低嗡鸣一声，便再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抬头看着上方，邱奕顺它目光望去，登时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