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初春之约(2/2)

到了回扬州那天，公西妙成终于出了门，垂着眼睑，下巴尖了一圈，也不理众人，背着行李率先上了船。原山落在最末，神情淡淡的，见了人仍不忘施礼。暮摇冷眼扫过他俩，去了另一间船舱待着。沛殊陪了她半日，话没说上几句，反倒被嫌聒噪，只好独自去了甲板看日落。

从金陵回扬州是顺水而行，船速比来时快了不少，傍晚时分风大浪急，船身晃动得厉害，沛殊一出船舱就被河风吹了个趔趄，正想打退堂鼓，转眼瞥见船头站了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喜，扶着船舷一步步蹭了过去。

奚就站在船头远眺，脑子里十几件事体打着转。老帮主突然倒下，他临危受命，底下多有不服者，前路坎坷已在预料之中，加上秋冬是海船出海的旺季，要赶在来年春暖花开时带回异国的珍稀，而如今作为莲帮帮主的他，却不得不在最繁忙的时节走开，又引来诸多不满之声。

奚就闭了闭眼，略微有些头疼。

身后有窸窣声传来，奚就立即回头，是个女子，看身量应是沛殊。奚就暗自一叹，头疼又加重了两分。

沛殊笑盈盈地看着奚就，远方夕阳如金，他站在万丈霞光中，好看得不像凡人。她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柔声道：“我见你在这儿就过来了，没打扰到你吧？”

奚就摇头，“外面风大，你该加件外袍再出来。”

沛殊走到奚就身边，仰头看他：“你跟着我们去扬州，是要去做买卖吗？”这两日听别院管家说了些莲帮的往事，让她惊讶不已，莲帮竟是如此的厉害，奚公子竟是如此厉害的帮派之主！

奚就见她衣袂飘飘，侧了侧身，挡住大半河风，才道：“此次是送你们回去，另外还有些事要去扬州跑一跑。”

沛殊敬仰地盯着奚就，忽地轻笑一声，道：“暮摇都跟我说了。”

“哦？”奚就心中蓦地一紧，就听到沛殊又说“你是她的哥哥。”这才无端地松了口气，回道：“是，从小与她分开，如今总算找到了她。”

又一个大浪打来，船身狠狠晃了晃，沛殊站立不稳，身子往后一倒，奚就忙伸手去扶，拉扯间两人撞了个满怀。

“失礼了。”奚就后退两步，鼻尖还残有她的胭脂软香，用的红绡秋，三两银子一小盒，是莲帮今年才从暹罗带回来的好货。

沛殊的软声细语被风吹入耳中，她问：“我能随暮摇一样叫你哥哥吗？”奚就失笑，点了点头。

“殊儿见过就哥哥。”

很多年不曾有人叫过他哥哥了，如今阿妹已长大，也不愿这样叫他了。奚就心口一软，蓦然觉得有这样个人用这样的调子叫他哥哥，也是不错。

“殊儿，”奚就浅浅一笑，“扶桑国好种樱树，开花时袅袅数十里红云，都说是人间至景。明年初春，我带去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