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驱鬼炮(1/2)

“不要！”

向丹阳想告诉他女鬼只是个死魂，伤不了她，可惜男子已经万念俱焚，根本不听他言辩。这幢大楼底下新添的三缕新魂化为地怨，从地表牵藤而生，黝黑粗壮的藤蔓从建筑物里的各个缝隙里钻了出来，见人就缠，见魂就吞，生杀虐夺，一时间整个医院惨叫连连，恍如阿鼻地狱。就连向丹阳所在的顶楼也有地怨破土而出，地面迸裂，钢筋水泥翻涌搅碎一地。

向丹阳退后，地怨闻着生魂的气息步步紧追，把他逼死顶楼的墙角里。就在此时，一截粗壮如巨大蜈蚣的地怨藤蔓从地下钻出猛地一缠，将他坠往地下。向丹阳忍着痛从怀里摸出一个由纸筒和麻茎裹着的火炮点着扔到下面，地怨如同触火灼伤一般把藤蔓收了回去。

“我操，果子这是做的单响炮。”

他顾不得脚疼，边跑边往四周乱扔驱鬼炮。一路噼里啪啦虽然能暂时威慑地怨，却根本无法将它降服。

楼下状况更惨烈，楼顶坍塌，水泥板整个掉下，垒尸成山。向丹阳一路看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倒在废弃的建筑物中，就连新魂也被地怨卷噬得一干二净。

所作业不亡，虽经百千劫，机缘成熟时，果报还自受。

向丹阳做梦也没想到，会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连累这么多的人。他内心生起一股悲怆，未料此时一股地怨从身后袭来，刺穿了他的肩膀。待他颤抖着再掏驱鬼炮的时候，黏糊糊的湿润液体从他胸口淌下浸湿了纸炮。

“大孙子，跑！”

忽然有一只手捏着他的肩膀往前一推，钻进向丹阳体内的地怨生生地被撕裂出来。他趔趄几步，扶墙再看身后时那个出了车祸的老太太已经整个被地怨所吞噬，手里的药子从楼梯上哐啷哐啷地掉到他脚前。

“奶奶！”

向丹阳眼睁睁地看着她魂飞魄散，心头还是被插了刀子，扎得生疼。

那只是一个与他萍水相逢的人啊！

那只是一个明知没有生还的可能，却为了亲人不肯离开阳世半步的人啊！

如今这个人，却因为救他三魂尽散，七魄形灭，永无投胎转世的可能。

向丹阳脸上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他颤抖着嘴唇把怀里所有混着自己鲜血的驱鬼炮都放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炸鞭声之后，阳硝、硫磺、雄黄、银粉四下飞溅，红红的驱鬼炮纸屑落了向丹阳一身。他眉心正中一点被驱鬼炮击中，沁出一粒滚圆殷红的血珠。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无虚不现身，恭请九华一脉山神齐珩到此坐镇。”

待他念完请神咒时上空传开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原本嚣张跋扈的地怨忽然萎了，一丝一缕地往地底撤。却有一根黑色的长蛇灵活游走在地缝里，张嘴，一口将地底的怨气吞咽个干干净净，被撕咬着的地怨发出山豪一般的惨叫声。

凝着向丹阳鲜血的一枚炮纸洋洋从半空飘下，盖在他的眼睑。从那方境的红色之中向丹阳窥见一道清瘦高挺的身影由远及近，丝丝缕缕的长发若蛛网编织在空中，衣袍列列如旌旗，随风作响。

炮纸一落，来人的身影也尽显眼前。

“丹阳。”

山神者齐珩，人如其名。

冰雪容，金玉铸，冰肌玉骨，浑身透着玲珑彩光。

他周身拢着一件银白色长袍，与发色接近，似月光一般又冷又清，淡淡的、柔柔地伫立在那里，君子端方。

见到向丹阳受了伤，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蹲下，银色的长发与衣摆铺了一地。他将手搁在向丹阳的肩头，不过片刻就有一股凉丝丝的气息从他指间传递到向丹阳肌肤，向丹阳顿感通体活络，气血充足。向丹阳伤好，就着齐珩的手站起来，眼中怒火腾腾：“我把周身功德赎给你，你替我杀了她。”

他要杀的人还能有谁，不过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古装女鬼。

只是他没想到，齐珩竟然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向丹阳心火烧得更旺了。

齐珩拂袖，从地上缓缓起身，用那双清透灵澈的眼眸斜睨他一眼：“你用其死镜看过了吗，她为何能从南岳至此？”

“为何？”向丹阳只记得她之前说过自己活身入九雷塔，至于九雷塔是什么，跟她来到这里有什么干系一概不知。

齐珩说：“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见到向丹阳面色不善，他撇下眼睑，纤长的睫毛覆盖下方投落出黑色的阴影。他柔声补充：“你放心，因她丧命的人我会尽力补救，这里我也会恢复原状。”

向丹阳像只炸毛的猫跳了起来，“尽力补救，那些被地怨吞了的生魂和死魂呢？他们永无返世轮回的可能，就这么算了？”

齐珩脸上无悲无喜，抬眸眼中盛着一盏雪，冰凛寒彻：“丹阳，你是在说那位老妪？可是她不是早就不敢存在在此地了？是你没有把她送到往生盘。”

齐珩并没有讥讽和责怪他的意思，却戳到了向丹阳的痛处。他捂住眼睛，指间没有泄漏出一星半点的亮，消沉地说道：“说到底，都是我自己的错，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潜藏在女鬼身上的危险，怪我只是凡胎，在面对地怨的时候发挥不了一点作用。”

他说完失魂落魄地撤回手，一步一跨地离开脚下的断壁残垣。

走出医院大厅时，大概是因为山神到了，天边的乌云已经驱散开，天幕已是青黑一片。女鬼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