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从此天上，人各一端6(1/2)

天元三十二万九千年岁末。

母后的诞辰。

早前一个月，我已令桐枝，桐叶带领全副仪仗恭请母后回山。

梧桐城因着这一桩少有喜事，难得有欢闹的气氛。

站在城墙之上，远望城里城外，大街小巷，处处都洋溢着如同节日般的喜庆。

热闹，似乎早已抹去了梧桐城曾经遭遇过的一切残忍。

然而我深深地知道，那些随着岁月沉淀下去的悲伤，其实很容易被勾起。

作为一族之长，我用五百年的时光将悲伤表面抹平，才能让它看上去稍微光鲜那么一些。

提力下了城墙，我打算在街上走走。

“殿下，仙后可是回城了？”一道含着爽朗笑意的声音问过来。

我点头应到:“是啊，鹊婶儿，您忙着呢？”

“哈哈，也没有多忙，瞎忙呗！”

“殿下最近又清减不少，可要注意身体呀！”另一道声音插进来，关怀备至。

“无妨无妨，我挺好的。”

“……”

一路行去，一路接受着族民们的热情，似乎心头那点儿似有若无的郁结，也都消了下去。

行至街的尽头，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本不会在我梧桐城出现的人。

他看见我，先是迟疑了片刻，然后才走上前来。

很多年不见，他还是那冷漠的样子，看他一步一步靠近，我还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右边脸颊。

然后不禁失笑。

轮回几许，我也早已不是遗梦山谷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鬟了。

脸上那已示惩戒的灵印又怎么可能还存在？现在可以说，连个伤疤都没有。

看来真的是有心理阴影了，我低了低眸，自己笑出声。

来人走近，对着我僵硬的施了一礼:“鲲鹏见过白凤族长。”

我摆摆手:“不必多礼。”

抬步越过他，继续向前走，我开口问他:“你何时来的梧桐城？”

鲲鹏见我并没有把他当作陌生人，也抬步跟上我，回话:“刚到不久。”

“怎么不来梧桐殿寻我？”我微微侧目看向他。

如老友叙旧一般。

许是不习惯我这样的说话方式，鲲鹏一时没有接话。

我也不恼，等他反应过来，听到:“我是随主上……”

“随主上……前来给仙后贺寿的。”

听他言语，我还在心底默默感叹，鲲鹏变了，成熟稳重了不少，虽然依旧那么冷。

“你家主上呢？”我装作听不懂他言语里的尴尬，问的十分随意。

没有让他看到，我袖袍之下，微微颤抖的双手。

“主上他……”鲲鹏有些犹豫，磕磕巴巴的话也不说完整。

我停住脚步，浅浅一笑:“我也并没有非要追问，如果不方便说，无需答话。”

玄冥是什么性子，我太了解了。

在遗梦山谷那么多年，他是主，我是仆。

再不刻意靠近他，经年累月也能了解了他那傲娇，别扭的性子。

届时，我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婢女小葵。

轮回那一世。

他的性格变了很多，很少笑，偶尔有些呆愣，特别的耿直，更是轻信于人，有些不分是非。

届时，我是不顾一切追求于他，胆大任性，孤傲跋扈的路汀音。

其实说到底。

他从未改变过他的傲娇别扭，不论什么角色，什么身份背景。

我也从未改变过我的冷清孤高，不论什么角色，什么身份背景。

还有一件从未改变过的事情:缘分，无法强求。

“小葵……”

“不，白凤族长……”鲲鹏显得有些局促，最后还是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话:“玄冥他想要见见您。”

我讶然回头，以为鲲鹏在开玩笑，入目的，是他的十分认真。

这倒让我一时没有反应出合适的应对表情。

下一瞬间，我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得体的微笑:“好啊，何时？何地？”

对我的欣然同意，鲲鹏显然不太能接受，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玄冥说，由您定。”

由我定？

我转身继续往前走，不再与鲲鹏同行，留给他一句话。

“那就让他今日酉时至梧桐崖寻我吧。”

自接任凤凰仙族族长以来，我很少有什么娱乐项目。

唯一能够让我放松下来的，就是偶尔在梧桐崖上打坐。

酉时。

我的打坐冥想刚刚结束，耳边便传来有人走动，带动衣袂摩擦的声音。

睁开双眼，陌安歌，不，玄武大帝正脚步缓缓的向我走过来。

一身玄青色长袍衬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同色系的玉冠将墨色长发束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有几缕青丝比较调皮，随着他的走动跳到了胸前，摩擦着他的肩膀，竟让人好生羡慕。

还是那熟悉的面容，许是衣衫衬着，恍惚多了几分雍容稳重的气质。

那双桃花美眸微微结了寒意，可是即便他没有笑，我也在那深处，看到了星辰大海。

他走到离我只有三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等他停住脚步，我也从树下站起了身。

“见过……”玄武帝君。

我本打算依照先前一般，先给他行礼，好歹也是礼多人不怪。

没曾想，被他一抬手止了我的动作。

接着彼此便如触了雷电，同时慌忙收回手。

场面一度万分尴尬。

扰的我几乎呼吸都乱了节拍，只好装作忽然对自己衣袖上的花纹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眼睛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