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难舍难分(3/4)
毫无知觉时都是言归宁出头帮她骂回去的,气急了干脆直接动手打人,然后再拖着杨謇徇私……杨不留分辨得出真情假意,可回过头来一想,原来这个护她犹如亲生的师父,待她万般的亲昵都是源于愧疚,她就忍不住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如若没有这份愧疚,言归宁也许便不会像如今这般,每天抱着苟延于世的痛苦硬撑着过活。
也不知道他们师徒二人究竟是谁亏欠谁更多。
杨不留许是垂髫的年纪就把眼泪流得差不多了,如今哪怕难过得胸口闷到发抖钝痛,却只是红着眼睛,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诸允爅也在琢磨这事儿,盯着她看了半晌,有点儿纳闷,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不哭呢?”
杨不留一怔,哭笑不得道,“我为何要哭?”
诸允爅还惦记着怎么安慰她,下意识地接话,“寻常姑娘家难过的时候不都是要哭的吗……”
杨不留一挑眉,“……寻常哪个姑娘家?”
片刻后,肃王殿下如遭雷劈——得,撞醋坛子上了。
杨不留眨眨眼,轻笑道,“肃王殿下这是哄了多少位伤心难过的姑娘揣摩出来的路数?嗯?”
“我没有……我冤枉……”杨不留眼神儿搁在他身上,诸允爅那点儿勾得她吃味的嘚瑟全碎成了心虚,“……我也就劝过我皇妹……”
杨不留仍旧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肃王殿下总觉得她这一双眼睛简直快把他过往的老底儿都瞧了个遍,甚么都瞒不过去,“……你看看,你还不信!”
杨不留按捺许久,到底是没忍住笑起来,“我可甚么都没说啊。”
诸允爅温柔又无奈地看着杨不留狡黠的表情,轻轻笑了起来,“你自己照镜子瞧瞧,你是什么都没说,你这一双眼睛比说甚么都厉害……”
杨不留闻言,下意识地把视线偏向堂屋里那面铜镜的方向,视线却被一枚半路落下的镯子截住了去处。
银镯子本身并无独特之处,甚至都不是寻常繁复的龙凤呈祥的花纹图案,只是简单至极的竹节款式,独独这镯子上挂着的一小对儿坠子,竟是麦蓝菜花的模样——虽算不得甚么精雕细琢的工艺,但却憨厚漂亮。
杨不留愣了一下。
诸允爅郑重其事地把镯子搁在了杨不留的掌心上,“你这几日里忙乱得很,我就从言先生那儿把你融了的那枚坠子讨了来,跟街上那银匠学着打的,勉强能看出个花的样子——我怕单挂着太寒酸,索性买了个银镯子配着,看着勉强还瞧得过去。”
诸允爅深深地望着她,目光温柔缱绻,却藏着几分怯意讨好,让人忍不住沉溺于斯。
杨不留心底的藤蔓招摇嗜血得快把她自己折磨疯了。
她踽踽独行十余年,其间见识过太多恶意,她以为自己无知无觉无所谓,但谁又能说,她对于温暖在意没半分希冀渴望。
杨不留低低的笑起来,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朔方。”
诸允爅爱惨了她叫他的名字。
她这人一如鬼树林初见时那般,周身惯常泛着寒凉,偏偏说话时喜欢低声,声音沉在喉底,摩挲出几分暖热。
杨不留沉默良久,沮丧地叹了口气,她捞起诸允爅紧张得攥得溜紧的拳头,轻轻掰开他的手指,重新把镯子搁在他手里,见他慌措,又轻笑道,“帮我戴上。”
诸允爅如是做,然后俯身,在她腕骨处轻轻落下一吻,“好看。”
杨不留被他亲得有些痒,痒过之后喉间发苦,苦到心尖儿上。
她不知道自己因着他要上战场而应承下来的情意是否是错,却知道事到如今,再要反悔,怕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杨不留万般容忍的善意底下藏匿着那么丁点儿的自私,被诸允爅毫无自觉又极其残忍地挖了出来——也许从最初便是她自己把那点儿罪孽放出来的,如今却被她无故栽赃到诸允爅身上。
她可从来就不是什么至真至善之人。
诸允爅隐约觉出她在抖,以为她冷,便伸手把她肩上落下的棉被又裹得紧了些,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地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怕甚么,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有我在,没人能伤到你。”
上次听见这句话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如今却是一字一顿的笃定。
杨不留弯起眼睛看着他,无奈的又叹道,“你说你对我那么好,以后我若是舍不下你可怎么办?”
“你还想舍了我?舍了我你想找谁?”诸允爅佯装愤怒地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磕出了红印又心疼地拿指腹摩挲了两下,捏着她纤长的手指把玩了片刻,紧紧扣住,满意道,“你以后可得把我抓紧一点儿,只要你牵着我,天涯海角我也能回到你身边。”
“那说好了……不论生死,我都会死死抓着你不放。”杨不留笑起来,指尖轻轻在他掌心刮蹭了一下,轻快道,“你如果敢丢下我……我就是化成厉鬼,也要日日夜夜扰得你不得安生。”
诸允爅怔了一下,许久才从她这句誓言一般的承诺里咂么出点儿自幼无父无母恶意缠身而生出的戾气来。
诸允爅舔了舔犬齿,低低地笑了半晌,哑声回答道,“求之不得。”
两人近乎凶残又贪婪地望着彼此,着了魔似的傻笑起来,屋外似乎起了风,虚掩的窗子陡然大开,猛灌进的冷风把没压着镇纸的手稿书页吹得哗啦啦作响。
杨不留心尖儿上骤然一抖,又想起方才忧心的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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