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杀或不杀(2/3)
林中起了骤风,落在院中老树上的惊鸟“扑棱棱”地抖了抖翅膀。时慕青神思绷得太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杨不留,被她戳中的羞耻布坏得破烂不堪——偏偏她又确是无辜的,无辜到时慕青根本不知该如何说服自己,毫无愧疚地对她痛下杀手。
杨不留先觉得额角处木然得发胀,隐约有丁点儿温热敷在麻木上,而后才是绵长的钝痛感。她有点儿担心破了相,见时慕青走过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可又不方便躲得太远,免得一不留神用力过度,腕子上被岳小将军磨得摇摇欲坠的麻绳脱了扣。
时慕青尚未留意到她背后的这点猫腻儿,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替她抹开额头上沁出来的血珠,觑见那一层血珠底下有些招摇的瘀痕,忍不住道,“你……你怎么不躲?还好没划得绽开口子……”
杨不留眼角一跳,满脸的一言难尽,“你把我捆得跟粽子似的,我怎么躲?”她略微抬眸打量着嘴唇抿成一条线的时慕青——表情看不分明,可那双眸子却目光闪烁。杨不留笑声又道,“害了那么多姑娘毁容,怎么这会儿反倒怕我划伤脸了?”
时慕青半晌没吭声。
他总有一种在杨不留这双眼睛里无地自容的错觉,仿佛被捆缚得动弹不得的人,从来就不是这姑娘,而是他自己。
许久,时慕青方才闷闷地哼了一声,“那药水即便毁容……也是治得好的。”
杨不留本来都做好了把这人气到癫狂的准备,孰料时慕青竟也玩儿了一回不循套路——这人这般顾及姑娘家的容貌之虞,分明非是恣意妄为的狂妄之徒,为何会惹出这般是非?害人哪里还有留有余地的道理?
杨不留拿捏着他的那点儿恻隐之心,略微挑起眉梢,牵动额角的伤处,钝钝一疼,她却无暇顾及地追问道,“那你为何想杀了吴照?”
“他贿赂官员,杀人藏尸,死有余辜。”时慕青撇了撇嘴,十分不齿道,“即便不是因着他发觉瓷瓶的事儿,我杀他也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这么个缘由有点儿出乎预料,杨不留显然一怔,“……杀人藏尸?”
时慕青不耐烦地沾着药粉在她脸上的伤口处恶狠狠地压了一下,“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他奇怪地瞧着杨不留分毫未变的表情,低声道,“吴照与街司勾结,大抵是按盈余,分账给街司的小破官。那日在巷子里送钱的时候,不凑巧被一个小乞丐撞了个正着,吴照揍了那孩子一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直接把人打死了——他就趁夜把小孩儿埋在北郊的树林里。我在树上打盹儿的时候,凑巧看见的。”时慕青嗤笑了一声,“这人也是缺心眼儿,埋尸还要絮絮叨叨地承认自己的罪过,生怕那孩子化成厉鬼来找他索命。”
杨不留认真听了来龙去脉,忽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初秋……”时慕青直觉这位杨姑娘八成是要为了这事儿说些甚么,脑子飞快的转了几转,没转明白,费解道,“怎么,这你也要管?”
“我又没个一官半职的,哪儿能甚么都管。”杨不留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只是在想,你要是当真是为了惩凶除恶,哪还用得着时隔半年才替天行道?分明就是被他知道了瓷瓶的事想要隐瞒杀人灭口。这话糊弄阮大人倒是绰绰有余,可这案子落在朔——肃王殿下手里,你要么编个万全的借口投案自首,要么扔我在这儿自生自灭,趁早逃到天涯海角,现在是何苦呢?只为了杀我吗?”
杨不留说话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像是家长里短的随口胡诌,时慕青却登时生出几分在她面前近乎坦胸露乳的狼狈,他拿不准杨不留在打甚么主意,在这么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拖延时间和刻意激怒他都是愚蠢而无用的……
时慕青虎着脸,气急败坏的发狠踢在她脚踝上,对伤处像是毫无知觉的杨不留总算浅浅地嘶了一声,不受控制地拧起眉间,许久不能松开。
时慕青忽然留意到她对于伤痛过分浅淡的反应,整个人在暴怒和介怀愧疚的边缘挣扎不已,磨磨唧唧地问了一句,“你……好像不是特别怕疼?”
杨不留饶有兴致地琢磨着时慕青两眸之间纠结的神情,明媚地笑了笑,“怎么,不怕疼的话,杀了我的负罪感会小一些是吗?”
时慕青脖子登时就红透了,他看着杨不留笑颜嫣然,突然意识到她这笑容里八成是在耍人讨趣——时慕青冷哼了一声,紧接着歪扭的狂笑了起来,眶眦欲裂地捏住她的脖子,恨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敢杀你?还是……你觉得,一定会有人来救你?别做梦了!即便你死在这儿骨肉腐烂被野兽啃得渣都不剩也不会——”
杨不留截口打断他,被掐得气息不稳,却仍旧平淡道,“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树林里叶涛翻涌,万籁俱静时由远及近争先恐后地涌来似是无穷无尽的风声。惊鸟飞起又落下,匿在枝叶树冠里婉转的长鸣。
时慕青沮丧地松开她,沉默着。
杨不留悲怜地看向满目迷茫的时慕青。
“如若当初不知吴照杀人藏尸一事,你还会毫不犹豫地去杀他吗?”
时慕青的声音又嘶哑的不像话,他本该爆发的怒意没了火种,只在他胸口烫得发疼,继而无声无息地沉没在满腹的苦水之中。他苦笑了一声,“……我究竟是为了甚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设身处地之说更多的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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