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衣女鬼(3/3)
铺买点儿雄黄,泡个澡去去晦气……?”诸允爅默默地挠了挠鼻尖。
“雄黄……管用?”
“那书里说的千年蛇精都能现原形,应该管用吧……”岳无衣煞有介事地琢磨了一下:“要不然,我再找个老道士做个法?”
夜色已深。
俩傻小子站在路旁比比划划神神叨叨半晌。
诸允爅施施然地掸了掸脏乱的衣物,厚脸皮地当作没甚么发生过。遥遥一望,夜雨淅沥不停,即便时辰已晚,平阔大路上仍有伛偻提携,老弱妇孺相伴,行色匆忙,无人顾盼。
话不多说,一路疾行数里。
诸允爅同岳无衣赶至广宁府南城门方过戌时。
暮鼓未敲,瓮城三道拱门却紧闭落栓,守城官兵肃立于兵马道,城墙哨兵巡视,另有几位带刀捕快,往返于城外望南亭与城脚布施棚之间,不厌其烦地查验等待次日入城的人。
诸允爅站在路当间,先是对着紧闭的城门诧异怔忪了片刻。未及主动寻人发问,打旁边就晃悠悠地走过来一个细长条的瘦捕快,年岁不算大,嘴角生疮面色蜡黄,看这两个小子一身泥泞狼狈得很,神情凶恶的举着刀鞘,胡乱地挥了几下,颇为不耐道:“诶,那两个!打哪儿来?没瞧见关门呐!白衣服那个,傻了啊?边儿上等着登记去!”
闻听此言,岳无衣当下便黑了脸。
肃王名号铮铮,怎的到了这广宁府,连如此鼠辈愚夫都敢呼来喝去。少年郎不服气得很,脑门儿上写着“生气”两个大字儿就蹿出去,揪着那脚下虚浮没甚功夫的捕快衣领,怒目咬牙道:“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不想活命了是吧?”
细条黄脸的捕快姓黄。大抵是个能在知府跟前儿说上话的,有些地位,其余捕快一见岳无衣来者不善,当即扶刀合围,拔起架势上前,厉喝其放手,休要猖狂。
黄捕快合并两指在岳无衣的手背上轻点三下,示意他识相松手,油腻地哼笑一声:“哟,难不成二位爷还是皇亲国戚不成?这说句话还要行大礼?我说小兄弟,别那么大火气,这身边儿的刀可不长眼,伤了你这细皮嫩肉,可就不好啦……”
黄捕快歪着嘴,语气龌龊难听,荤素不忌似的在岳无衣的手背上摸了一把,眼神儿还不老实,在少年郎的脸上审视了一圈儿,末了定在他的眼眸之上,却霎时惊得一身冷汗。
少年郎深深的眸子里满是刺骨的狠戾杀气。
岳无衣轻轻松开黄捕快的衣领,神色平淡,好心地替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微微笑起。黄捕快冷汗尚未消尽,忽觉利刃劈开气流的风声传至耳畔,未及躲闪,颈侧便贴上一片冰凉的铁器。
匕首上的血腥气犹在。
“我只说一次——想活命,就给我放尊重些。”
黄捕快当即被那腥锈味儿吓软了双腿,几乎跪伏在地。围立的小捕快们不明所以,也慌了手脚,彼此眼神相避,握着刀柄,摇晃在原地,不敢上前。
诸允爅正在审视守城士兵的甲衣臂章纹样。北明王朝军备充足,各军事要地常驻军数万至十数万不等。为便管制,甲衣盔帽式样统一,所属都司铁字刻在左臂甲片,将领亲兵要特殊些,右臂甲片一般还会敲有将军家族或姓氏的图纹式样。
城门上灯火掌起,离得虽不近,好歹能分辨得清。诸允爅眯着眼睛瞧,着实出乎意料吃了一惊——看那蛇蟒图纹,其中正暗自张望的几人竟是辽东都司副都统闻戡都手下的亲兵。
亲兵历来忠肝义胆,此时不在副都统身侧,反倒来了这广宁府看守城门,自然是奉命行事,另有隐情。
诸允爅默不作声,先将腰间示明身份的墨色玉佩悄然藏起,听见岳无衣那边刀离了鞘,这才敛神,温和一笑,走上前去。
“捕快大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诸允爅惯想用折扇在岳无衣身上敲一记,随手一摸想起借给少年郎遮雨,余光再瞥才发现这小子两手空空,别说扇子,连包袱都不知丢在何处。
……十有**是孝敬女鬼姑娘了。
岳无衣被捏了一下肩。少年郎不屑,却也翻腕收了匕首,后退半步站到诸允爅身侧,腰杆儿挺得溜直。见自家主子揖手施礼,少年郎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
诸允爅轻咳了一声,给岳无衣提了个醒。少年郎不情不愿地撇嘴,拱手抱拳。他嫌弃这人嫌弃得要命,瞧见他那双眼睛便知他没安好心,可主子都屈尊执礼,岳无衣也不能不顾规矩。
黄捕快神色仍余惊慌,待到站得稳当些便抱拳回礼,算是全了礼数。执礼之时动作刻意缓了些许,在那公子哥的衣衫上细细打量了一遭,抬头便换了一副嘴脸。
从衙门差役混成知府耳目,黄捕快也是懂得察言观色之流。这来者衣着虽有些狼狈,衣袍却是锦纹寒绢,又有武艺高强的随从相伴,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保不齐可以敲上一笔。
黄捕快眼睛贼溜溜一转,挥退了其余捕快,嘴角咧到了耳根:“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二位,望公子莫要怪罪……不知公子贵姓?来广宁之地所为何事?”
诸允爅浅笑,面不改色地自腰间掏了五十两银票,恭敬递到前去:“在下姓宁,单名一个肃字。自应天府而来,到广宁,拜访一位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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