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北境急报(2/2)
料,奔马还没跑上几圈儿,秋雨便淅淅沥沥地沾湿了头顶。诸允爅风里来去倒不在乎这朦朦胧胧的秋雨,嘉平王也跃跃欲试,想难得在雨中试一试骑射的身手,但捱不过老林火急火燎地催着这两位金贵的祖宗歇息——诸允爅总不好让一个小老头儿跟他们在雨里耗着,只得揪着诸熙跑到肃王府武场的军帐里换身干爽的衣裳,教他沙盘演习。
肃王府练武场的军帐里不住人,诸允爅以往难得回京时也不乐意见天儿地对着这满眼的黄沙城池苦大仇深,帐子里的衣裳纯粹是因着杨不留嫌弃他每每在练武场上闹得一身臭汗回来就要粘人,提前备着让他换洗的。
肃王的衣裳嘉平王穿着直晃荡,小少年蹦着高的把帐子里那套铠甲欢呼雀跃地招呼到身上,坠得他耷拉着个肩膀。
“好重啊。”诸熙甚是新奇地提了提肩甲,摘了有点儿碍事的兜鍪,低头摩挲着胸口坑坑洼洼的旧痕,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混账莽撞,哽了一下,怯生问道,“……这好像是东海驻军的旧甲?”
“嗯,现在新制的盔甲比这个好多了,锁子护心镜都有。”诸允爅随口一答,恍然察觉到什么似的搭了诸熙一眼,大致猜得出这小子许是被甲胄披身的寒凉彻骨和尸山血海压制于身的凄楚震得一时不敢妄动。
他笑了一下,舔了舔臼齿,漫不经心道,“这套甲不是我打仗的时候穿的那套。东海一战下来,玄甲都成了废铁,早扔了。这是穆老训我的时候穿的,上面坑坑洼洼的都是被穆老连打带踹踢出来的。过来,瞧着这个山隘口——”诸允爅拨开沙盘上乱作一团的骑兵俑和步兵俑,捡了几个丢给穿着旧甲行动不便的嘉平王,“地势就依着沙盘,现有拓达敌军十二万,我方骑兵先锋,加上步兵一共给你十万人马,怎么破?”
诸熙一怔,揉了揉方才被木俑砸了一下的鼻梁,“……地势不算险峻,兵力相差不算悬殊。”诸熙掀起眼皮看着他三皇叔,试探道,“强攻?”
诸允爅不反驳,“拓达阵前上强弩,骑兵难破,出师不利,怎么调动?”
“怎么还有强弩?”诸熙慌了一下,抻着胳膊挪了木俑的位置,“那步兵盾阵上前,侧翼包抄……”
“侧翼上步兵?跑过去送人头呢?”诸允爅咋舌,一巴掌拍在诸熙的后脑勺儿上,瞧着他换了骑兵俑适才继续道,“骑兵偷袭,盾阵机动缓慢,侧翼牵制,山隘口人手不足,拓达趁势强攻,怎么办?”
“唔……退守阵线,把拓达先锋的精锐引过来。”诸熙抿着唇入了神,“侧翼合围,把拓达的追击横向截断。守住山隘口,然后……”他点了点被退守阵营和骑兵围在正中的红靶子,“清剿敌军先锋。”
诸熙强压住还黏糊着少年稚气的嗓子沉声开口,说完话又偷偷掀起眼皮看了沉默的肃王一眼,似乎是想得个诚心夸赞或是苛责指点,“三皇叔,不问然后了吗?”
诸允爅把目光从沙盘上抽离开,深沉地落在嘉平王瘦弱的肩膀上,“你觉得呢?敌军因何会穷追不舍?即便如你所愿,又有几分胜算?能围剿掉多少敌军先锋?十万人马预估了多少伤亡?”
肃王这三言两语铿锵落地,诸熙便当场震在那儿,眼眶滚烫,好半晌说不出话来,“瞬息之间,没想那么多。”
“我不是为难你,这个情形,差不多就是当年我在北境打的第一仗,当时比我给你的先决条件还恶劣一点……你这么个打法,镇虎军是能硬磕下来的,艰难点儿,但是没问题。别慌,带兵打仗的时候没机会让你犹豫反悔,十万人的命拴在你身上,你不能犯怵。”诸允爅抬手在小郡王的头顶胡噜了一把,笑声道,“比我强多了,我在你这个年纪还见天儿挨罚呢。”
诸熙敬重肃王是一方面,但平日里也不少听说当年肃王殿下年少时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倒霉事儿,不太想跟他当年的三皇叔相提并论。嘉平王撇了撇嘴,垂眸搭着沙盘,像是一眼望见了模糊不实却无边无际的血海尸山,“三皇叔,你是不是不放心北境?”
“鹘仁达这次来京你也见到了,西北齐老危重,拓达那群疯子保不齐正瞄着西域十国的动静打算趁乱滋事呢……不过我急没用,你爹和你爷爷不让我走,我即便在应天府里闹翻天也出不去。”诸允爅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一声,扭头招呼着让诸熙把那身死沉的甲先卸下来,“你也不嫌沉——怎么着,打算回去替你皇叔我美言几句,把我扔回北境去?”
诸熙默默地揉了揉鼻子,十分恳切地看着肃王,犹豫着问了一句,“我其实一直以为,杨姐姐做这些事帮你,是为了——”
嘉平王话说半路,军帐外忽然传来马蹄纷飞踏雨的声响,诸允爅霎时敛起脸上轻快的笑意——声音从练武场的后门的方向传来,应当是镇虎军斥候急报。
他拨开满脸莫名的小少年,迎着帐帘方迈一步,便听帐外高声唱报,“报!北境急信!”
诸允爅额角一跳,急召斥候入内,凛着目光认明来人是齐天乐,余光觑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嘉平王,沉吟片刻,沉声问道,“北境何事?”
齐天乐眼尖,瞧见嘉平王并未屏退,吞咽了一下措辞方道,“同行斥候已经急报入宫,野狼卫有动,关口递了文牒,拓达——要出使和谈。”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