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旧日如烟(二)(1/2)
甫一迈进幻无涯里头,我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惊呼,蓦地回了神忙想退了出去,却见白光灼灼晃得我眼前一花,耳畔呼唤我的声响戛然而止。
刹那间,映入眼帘的画面却不再是暗沉的海底,而是一个极为敞亮、碧水潺潺的山涧。
日头明晃晃地斜挂在天边,一道七彩的虹做成了桥,跨在两峰之间。草地是鲜嫩至极的翠绿色,不知名的小野花如点点繁星散落其中,彩蝶三三两两,流连嬉戏。
这般美景倒令我极是惊奇,这幻无涯中竟别有洞天,可海底之地,又哪来的皓日当空白云悠悠?
此时我听见头顶传来极悠远的鸣叫,声如婴孩啼哭。
一惊下抬首望去,竟是两只通体朱红的大鸟,扇着巨翅在碧空下相携而飞。说它们是鸟,然形容如鹰又有些似雕,头上却长了角。
这应当便是蛊雕兽了。
然我是这般的孤陋寡闻,倒不晓得这蛊雕兽竟是一双的,可它们只自顾自地戏耍没半丝搭理我的意思,瞧着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凶恶。
我的视线追随着它们飞行的轨迹,却突地瞥见山巅上有个俊美男仙负手而立,一头银发随风飘舞,心头一喜忙朝上飞去。
“父君,你也进来了。”我直向他跑去。
父君转过头瞧着我,笑容却僵硬着有些不自然。
离他仅有一步之遥之时他蓦地变幻了脸色,手中那柄银剑似吸了日华那般璀璨,竟是直直刺向了我。
我大骇之下竟忘了闪躲,忽地有一只大手将我一把拉过,浅金的剑气极是锋利,一剑封喉,“父君”瞬间幻灭。
我一时呆了,身旁有人将我晃了晃,“莫如,这是幻象。”
我这才回了神,原来是有风来了我身旁。可这幻想委实真实又可怕。
我好半天才舒出一口气来,若不是有风来得及时,我便要死在这幻象中了?这外头果然是不那么好玩的。
方才宽了一下心,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忙不迭伸了手去摸有风的脸,上下其手又是捏又是掐的。
这性子稳重的火神后裔竟一时被我闹得微红了脸,将我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道,“我是真的,不信你瞧一瞧地上。”
闻言我一低头,这才发觉这整个儿处于白昼中的山涧绿草如茵,唯有我和有风处在阴暗之中,脚下是海底的砂石。
感受着他手中温热,我彻底踏实了,瞧着天上那两头飞来飞去的蛊雕很是佩服道,“这蛊雕兽还真有本事,竟能在海底造出这等幻境来。”
有风道,“是它得了上古时期九河神女华胥氏遗落的虚妄镜,才有造梦之能。此刻我们便身在它替自己造的梦境之中。”
见我不解,他又解释道,“这幻无涯本是神界之境,神界覆灭之时由天上掉落,却不想竟被埋在了这深海之中。”
他这见识学问也忒得渊博,我朝他靠了靠,“可我们如何出去?”
“看看再说。”他望着前方的山坡,那处竟不知何时涌来了许多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手中均持着斧头弓箭这般的武器。
“那两只怪物在那里!”
为首指着那对蛊雕高声嚷道,一时间箭矢齐发,铁器相击之声不绝于耳。我讶道,“这些人为何如此?”
有风叹口气,“人性极是擅长疑神疑鬼,这等异类他们不曾见过,便唯恐会带来灾祸……”
说话间那对蛊雕拼命扇着翅膀,然投掷出去的武器终归太过密集,它们渐渐躲闪得吃力,险象环生。
弓弦拉紧的声音传来,蓦地那公雕将翅膀盖在伴侣身上,流矢却插进了他的朱红的羽毛之中。
血如雨滴般往下淌,落于山涧流水中瞬时化开了不见。
他终是支撑不住极速向下坠去,重重砸在碧油油的草地上犹如开出了一朵盛大的花。
那头母雕落在身旁望着他,哀怨悲伤。
他艰难地将头撑起,竟是用爪子剖开了自己的胸膛,将内丹掏了出迅速塞进了母雕口中。铜铃般的黑色巨眼望着爱侣,终是不舍地黯去。
蓦地母雕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眼睛迅速充血,蓦然起飞掀起一道朱红的旋风,仿似这晴空都要变色一般,极速直冲向上朝人群扑去,巨翅拼了命一般狠狠拍打着,尖利的嘴不断撕咬。
有风以一只手蒙了我的眼睛,指尖上的薄茧抵着我的眼皮。我却忍不下好奇,将他的手掌拉了下来。
入目却是一片血肉横飞的景象,有人当场便毙了命,有的仓惶而逃,却被她那对利爪捉了回来,就那么从山峰扔下了山涧去。
我目瞪口呆地欲要作呕,却在这瞬间整个幻境皆变了一变。
滨海的一个小渔村,黑云欲摧。
仅剩的那只蛊雕目色已成赤红,一动不动的站在沙滩上,捉拿她的天兵天将已在身后。
疾风骤起,一个大浪袭了上来将她卷了进去。
她丝毫不曾挣扎,任由自己不断地往下沉。
眼前愈来愈暗,却有一道白光划过,蛊雕兽愣了愣,张开双翼循着光源游去,在一个洞口前站定。
我定睛一瞧,原来便是这“幻无涯”的洞口了。
我们跟着她摇摆的身子往里走,一阵寒意袭来,才发觉这壁竟是灿灿的金色,却结了些晶亮的物事,瞧着有些似冰却又似不是。
海底砂石之中有丝白光若隐若现,它用爪子刨了刨,刨出一面光可鉴人的银镜,朴素得没有一丝装饰,想来便是有风所说的华胥氏的虚妄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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