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昭昭新帝 下(2/2)

“离开潞州有四天了，梁军行军速度再慢，再过一月也该逼近潞州了，李嗣源和李存渥应该已经到了魏博……”

他很快睡着了，身边的人让他觉得心安或者是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他凌乱焦灼的思维趋于沉静。

一切事情都如李存勖筹划的那样顺利地进行着，潞州的守卫战从这年冬天一直打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李思安率领的十万铁骑面对潞州坚固的城门和多山的地形逐渐变得渺小，严冬的苦寒极大削弱了梁军的战斗力，加之军粮无法按时运达，立春之后梁军的数量仅剩二三万人。

这年冬天，潞洲皑皑白雪之下皆是皑皑白骨，生机仅存于日夜的厮杀里。

李思安害怕朱温的斥责和降职，向洛阳隐瞒了一边倒的败局。

周德威和李嗣昭知道时机已到，主动开门迎敌，将仅剩的梁军打得四散流离，落荒而逃，潞州一战以主帅李思安被一刀枭首作结。

初春以后，朱温再未收到过关于潞州的战报，他顾不得了，因为就在正月十五上元节刚过的第二天，临清郡王在魏博的内乱中被杀，据说郡王府中一片狼藉，魏博旧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拥立了新的郡王，这是李存勖和李嗣源的杰作，是用整个正月准备好的阴谋。

更让朱温感到恼火和不可思议的是这位新郡王袭位的奏书送到洛阳之后未经过自己的手却直接送到了皇帝李柷的手上，李柷未做任何犹豫，大笔一挥‘准奏’二字就让魏博彻底摆脱了朱温的控制，这是李柷和永明长公主的杰作，而这位新郡王承袭爵位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归顺河东。

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朱温措手不及，他日夜焦躁不安，这一切都是李存勖蓄谋已久的，而新登基的小皇帝和永明长公主是他最好的内应，他清楚明白。

那个远在天边的李存勖第一次让他感到这样头疼。

夜夜的辗转反侧也没有给朱温带来任何好的消息，潞州的梁军被歼灭月余后，身在洛阳的他才得到消息，他在朝堂之上散乱着头发大骂丁会的不忠不义和李思安的延误军情，当着满朝文武数落晋王李存勖对大唐江山图谋不轨，失态和狼狈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李柷尽力忍住笑意，他必须装作关切的样子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将河东从舆论的漩涡中淡化出去，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自然。

朱温已经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李存勖和李柷的威胁，这两个年轻人一内一外，内外夹击对自己来说着实不利。

但很快，思维敏捷的朱温就确定了目标，晋王李存勖远在天边，目前为止确实无奈他何，但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却是触手可及，洛阳终究是他朱温的洛阳，他摸爬滚打，苦苦经营了十几年，这一次让李柷这个少年有机可乘是他大意了。

唯独这一次，李柷错过了朱温的目光，他看向他的眼神昭示着已起的杀心。

若把李存勖和李柷比作逼向他的两把利剑，那么先折掉那一把剑刃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把对朱温来说是最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