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3/3)
五最后一节的美术课,像期待动画片一样期待着,我认真的画着每一幅画,但总是不能再得到九十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喜欢上了画画的本身。他教我们如何用毛笔在五笔以内画麻雀,让我们坐在操场边画那个角落的银杏树,让我们用宣纸在五颜六色的颜料里乱蘸学“扎染”,他上课的那几个班是全校唯一有写生课的班,我们也骄傲的以为我们是全校最会画画的人。小学的美术课通常是一种形式,上课的老师多数是快要退休的其它学科的老师,学校为了照顾他们就安排了这课时量少的美术课,因为领导认为画画再差的大人也可以当画画最好学生的老师。不过杜老师不是那种兼职的代课美术老师,他是美术专业毕业的,听说是学校的高材生,因为参加了某个政治事件后分配到了小学,这些消息都是多年后,听父母谈起,小城不大,一个人的经历故事往往一传十,十传百,所以在一条街上大家互相没有什么正真可以隐藏的东西。在五年级的一节写生课上,杜老师把我们带出校园,爬上学校对面糖酒公司的楼顶,这栋楼一共八层,在当时的蓬溪城鹤立鸡群,在这里可以俯瞰蓬溪城的大部分,那次课的名字叫“鸟瞰我的家乡”,那也是我第一次听到“鸟瞰”这个词,在没理解它意义之前杜老师要我们把自己想象成鸟,用鸟的眼睛去看自己的家乡,然后把看到的画出来。于是我趴在天台的围栏上,把下巴放在粗糙的水泥台面上,看到青色的瓦房沿着细细的芝溪河向远方伸展开去,鸽子落在奎阁公园的避雷针旁,人力三轮的车棚跟着车夫的节奏一起一落,广场大铁门边补锅匠吸引了一圈人把自己围在中央,我看到了所有的风景,那些我常常穿梭的小巷,我驻足过的小店,但不知道怎么把他们留在自己的本子上。我终究回忆不起我到底画了些什么,但一直记得那天我看到的所有。在五年级的最后一节美术课上,杜老师让我们画出自己未来的样子,那节课的名字叫“理想”,我画了一个小人站在一朵云上,那时候我分不清理想更接近现实,乱想便是天马行空。杜老师叫我们收好自己的画,等我们长大了再拿出来看,他说做一个有理想的人就是一个幸福的人,虽然我不能理解“理想”和吃一个上河街的红油包子后的幸福是怎么产生联系,但还是选择相信这句话。在小学毕业之前我一直觉得我将来会成为一个画家,那张打着九十分画被我放在抽屉的一本书里,夹得工工整整。九十年代,蓬溪城的各个角落都出现一种叫酒吧的娱乐场所,那是一个大人们欲言又止的地方。上初中后的一个寒假,我在工人文化宫边上的一个酒吧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用刷子在桶里蘸蘸又在墙上画画,那幅画色彩浓重,人物抽象,我不知道他画的什么,不是我第一眼就能认出的牡丹,也不是那只五笔勾勒的麻雀,但那身影的确是他,他是蓬溪城里唯一一个头发过肩的男人,那个粗壮的马尾随着他起伏的背影摆动,那幅为酒吧画的广告画已经完成大半,应该在我看见他之前就在这里画了些时候,我总觉得杜老师不该为酒吧画那广告画,但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我快步走过那个脚手架,在和杜老师擦过之后,画画的梦想便不知不觉的坠入尘土中去了,人生就是这样奇特,一个刹那便改变了正要驶入的方向。谢凯听得入神,我不知道我凌乱的讲诉了些什么,然而他听得起来兴致,那缕头发垂下好久但忘记了在让他归位。就在我们现在坐着的地方几年之前还是片柚子林,柚子林的边上靠近河岸的地方是竹林,一颗黄葛树不知道从几百年前开始把根扎在竹林之间,粗壮的树杆扭曲而粗壮的伸向四面八方,因为它矮而粗壮所以在这颗树上无论什么季节总爬满了顽童,大概每个蓬溪人的人生开端都是从爬这刻树开始的,我们三个也不例外。我不知道这片园林绿地是什么时候修建,只是当我在这里玩耍的时候它已经有了岁月的韵味,这里白天属于顽童,夜晚属于情侣,广场里几乎没有灯。在月上枝头的时候,情侣们就占据了河岸,在竹林下互诉衷肠,那时候的情侣不如现在这般外放招摇,他们都含蓄而内敛,每当我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们就像雕塑一样停止一切即将或正在的行动,尽管我只是个小孩。我不爱打扰情侣们的一刻春宵,只在意柚子林那些从树洞中探出两根触角的天牛,常常趁午睡的时候偷跑出来去那片柚子林,熟练的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它们的触角,看它在我的控制中张牙舞爪,便有了一个快乐的午后时光。直到几年前,一台推土机开进了柚子林,一个下午的光景这里就成了平坦的土地,接着广场的四面八方被围栏和外界隔绝了起来,当它再和我们见面的时候,就是现在的样子了,当人们第一次踏上它新铺的地砖都在猜测雨天是否会变滑,站不住人,在音乐喷泉打开的那一刹我站在人群中一起欢呼,轻易的把从前广场的模样忘得一干二净了。状态提示: 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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