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表嫂2(1/2)
以后几个月里经常在小姨家看到表嫂,听说“递手信”了,又听说“吃开口饭”了,还听说“拿彩礼钱”了,每次都能看到表嫂在小姨家忙碌做家务的身影。到了年底的时候,她就和表哥结婚了,成了我真正的表嫂,那年她十六岁,表哥二十六岁。没有大办婚礼,只是简单的请亲戚们吃了顿饭。尽管这样,但表嫂对这样的安排似乎很满意,因为后来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这样体现的,她努力的生活着,自己一人把小姨分给表哥的稻田,玉米、高粱地都种的很好,庄稼丰收,还养了好几头大肥猪,她让表哥到市里去打零工,生活也算过得去。表嫂很勤劳,每次周末回家都看到表嫂在干活,或是割猪草,或是种菜,或是喂猪做家务。我还经常看见她吃大白菜配米饭,就是煮一大碗素白菜,再做一碗‘辣子水’(贵州山村里的人们都爱吃的调味酱,用晒干的辣椒捣烂成粉末,配上味精,盐,有时候还有点酱油,浇上菜汤或者白开水,再撒上几颗切碎的小葱、大蒜),夹一块白菜蘸到‘辣子水’里,再就一口白米饭。每次看见表嫂都吃得津津有味,我还曾问过表嫂,白菜配米饭很好吃吗。她笑了笑回答:“总比吃干洒洒的包谷饭好。”包谷饭是山里靠玉米生活的人们的主要食品,晒干的玉米用石磨磨成米粒大小的颗粒,用水泡过放到木镇子里蒸熟就成了包谷饭。热的时候吃起来甜甜软软的,味道还可以,一但冷了吃起来就像嚼木头,又硬又干,所以表嫂说‘干洒洒’的。我小时候有一年,家乡大旱,吃了很长时间的包谷饭和面条,所以直到现在,我对包谷饭和面条都没什么好感觉。我想表嫂这么欣然接受这样的婚姻是因为她觉得我们这里比她们那里生活好多了,至少能种出稻谷,吃到白米饭,喝水也不用去很远的地方背。因为她嫁过来的时候,我们这里已经有了自来水,那是一九九六年的时候寨子上的人们一起努力从后山把水牵引过来,在寨子顶上何伯妈家后面的小山丘上造了个大水池,水管牵到每家每户;电也通了,比起表嫂家的煤油灯电灯亮堂很多,还可以看电视呢!表嫂嫁过来后,小姨家因为房子不够住,在寨子最前面的地方造了新房子搬过去住了,所以老房子里就住着表嫂和表哥两个人,以至于后来有了表嫂独自一人惨死在屋里的事情。
表嫂嫁过来没多久,我们就看到她的肚子大起来了,她怀孕了。她的妈妈过来照顾她,还带来了她的弟弟妹妹,因为她弟弟和我差不多大,我们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他和我一起到菜园里砍玉米杆,一起去河边洗衣服,一起聊些有的没的趣事,一起在家里看电视,一起嬉笑打闹……一个暑假下来,我们变成了好朋友,他送了一条项链挂坠给我,我也送了一张小手帕给他,这应该是我最初的少女心意的表达。离别的时候我们还有些依依不舍,约好以后互相写信,再见面,后来也确实写了几封信,但是随着表嫂的死我们也断了联系,后来我听家人说他们全家都搬到广西去讨生活去了。
表嫂也是苦命人,生活在娘家的时候,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书也没读过,小小年纪就结婚生子,因为是第一次怀孕,大家都满怀希望,盼着表嫂能给小姨家生个一男半女的。可是命运又一次捉弄了表嫂,辛苦怀了十个月生下的孩子却是个死胎。小姨一家别提有多伤心了,表嫂也是哭了几天几夜。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表嫂太年轻,营养跟不上,身体都还没发育好,不太适合生孩子。第一胎死后半年,听说表嫂又怀孕了,那时正是我要去北京读书的暑假。表嫂听说我要:“四姑娘,去了你要好好读书,以后靠笔杆子吃饭,不要像我这样过生活。”我沉重的点点头说好,谁知道这样的对话尽然是离别。第二年暑假,我回家再也没有看到表嫂忙碌的身影,于是跑去问妈妈。妈妈说:“你提她干嘛,都死好久了。”听了妈妈的话表嫂的身影出现在我脑海里,她是那么热爱生活,热爱生命,年纪轻轻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妈妈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为了生活,表嫂尽管怀孕了,也让表哥出去打工赚钱,自己一人住在老房子里生活。自己种庄稼地,自己做家务,自己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小姨家搬到新房去后也很少过来看望表嫂。在表嫂快生产的一个漆黑的夜里,表嫂死了,死在这栋破旧的木房里。第二天,当小姨推开木房门的时候,被眼前惨烈的景象吓坏了,她哭喊的声音引来了邻居,妈妈也被叫了过去。妈妈说房间里流了一地的血水,血都浸到地下留下了深深的印子,床上垫着的稻草和床单被踢得乱七八糟,一部分散落到床前,表嫂就僵死的躺在床中间,头发乱蓬蓬的耷拉着,面目狰狞,仿佛要抓住什么。可见她在临死前做了多大的挣扎,她多想生下这个孩子,多想好好活下去,多想继续她刚刚见点阳光的人生。可是上天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死神无情的带走了她和她那未能出世的孩子,带走了她留下的遗憾,也带走了大表哥对她的爱。表嫂死后一直到现在,大表哥都没有再娶,一直漂泊在外省不回家。听了妈妈的讲述,我几个晚上没睡着觉,既有害怕也有惋惜和无奈。
如果家里条件允许,表哥不用在表嫂怀孕的时候去打工,表嫂就有人照顾,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就会得到帮助,但那只是如果;如果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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