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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凄怆尖利的惨叫除了夭华夫人,连伏在屋顶上的落霞与秋水都没听见一丝声音。
她们这边看来很是惊讶,那个半面骷髅的鬼面女人在走进月光里时,缓缓生出肌理,细腻白皙的雪肤,细致的眉眼,俏丽的鼻唇,简直是另一个“夭华夫人”,一个弱质纤纤的“夭华夫人”。
那个“夭华夫人”茫然无措的先是出神,再是笑又是哭,又转变成恐惧,双手交叉紧紧搂着自己,身体似躲避着什么,双唇开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夭华夫人跪在地上,看着被过去困锁住的莲衣帝姬,目露哀伤,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将额头抵在她的小腹上,喃喃念道:“没事了,母亲,我回来了,母亲,夭华回来了。”
如此反复说着,莲衣帝姬的秀目才渐渐聚焦,滑落下一行血泪,“原来在那时候,我已经死了啊,我的孩子也被他们抢走了……”
十六年前——
伴随着三月春桃初绽,莲衣帝姬在母亲的帮助下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婴,抱着孩子她对母亲笑盈盈的道:“我的孩子一出生,桃花就开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夭华,我的孩子就叫夭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是她唯一知道的诗句,她没读过书,只大约感觉是吟咏这一树桃花的,说它们很美。
“夭华,要像桃花一样的绚烂美丽呀!”
一声惨叫打破这温暖的画景,帮忙接生的母亲倒在血泊之中,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妖魔又出现在她眼前,扬起的刀刃上淌着血珠,向她砍来,下意识地,莲衣帝姬抱紧孩子转过身去,墙上飞溅起新鲜的血迹,迟钝的感到疼痛。
“生下了孩子,这个女人就没用了。”最后的意识里,只看见一起来的自称是她“姐妹”的女人这样说着,夺走了她的孩子,越走越远,留下一团炽热的火焰。
“孩子……”莲衣帝姬的意识渐渐回到现实,低首看环着自己的夭华夫人,“你是……夭华?我的夭华?”
夭华夫人再度重复道:“母亲,我回来了,夭华回来了,您可以安心了,不要再孤单的在这冷宫中飘飘荡荡了,尘归尘,土归土,母亲,走好。”
莲衣帝姬抬起渐渐透明的手臂试图抱一抱自己的孩子,但在夭华夫人不停念着“尘归尘,土归土”的声音里,意识也越发模糊,最终化作晶莹的光点消散于天地间。
落霞与秋水饶是受训多年的暗卫,此时此刻亲眼目睹这一神迹,也不禁呼吸加重,抬起上半身往前凑,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而不是自己眼花了。
夭华夫人还跪在那,怔怔看着自己空空的臂弯,好一会才爬起来,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一股焦味扑鼻而来,屋内坍塌的小榻上,一具只剩下头与身躯的干尸静静躺在那。
夭华夫人擦去不知何时落下的珠泪,借着晦暗的月光在屋内翻找起来,瞎子一般的摸索着,柔嫩的双手间或摸到什么尖锐东西,被划出一道血痕。
东翻西找勉强找到被老鼠啃得坑坑洼洼的手臂与腿骨,将这两样比照着摆放至干尸旁,正欲转头继续寻觅,外头一人提着灯笼,在月色里,好一番风情。
“原来‘知天命’也不是无所皆知。”来人的声音刺耳得宛若刮瓷声。
“赭衣夫人。”
赭衣夫人收到底下人传讯,夭华夫人行踪诡异,突然来造访莲衣帝姬,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便难得的离开自己的佛堂。
放下宫灯,撩起缁衣衣摆开始帮忙寻找起来,“我猜当初兰芷帝姬他们也万万没想到,被她们安进林家的小姑娘才是这一代的‘知天命’。”
夭华夫人冷笑道:“看来泽皇是真的疼爱你,这种机密居然交到你的手上。”
赭衣夫人也不在意她话里的讽意,一面在凌乱的家具中翻找着,一面道:“梅兰竹菊,是花中四君子,也是越明皇最疼爱的四个女儿,朱梅帝姬、黄华帝姬在城破时,自缢殉国,兰芷帝姬被俘,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而湘竹帝姬在此之前,被送往陕京求和联姻的路上,在国境被盗匪所掳。”
夭华夫人嘴上也没闲着,“这些你为何不告诉别人,偏要来说与我听?”
赭衣夫人在瓦砾间小心捧出被埋了十多年的一段臂骨,“我不知道。”
夭华夫人瞥了她一眼,人有时候就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可事实上,谁也不会信所谓的‘流盗’是真的。”
赭衣夫人道:“这样的谎话,谁信呢?”
她对湘竹帝姬还是很有好感的,人如其名,如青竹般清傲高洁,风骨凛然,而原本被指去和亲的是一名权贵宗室之女,可那名宗室女哭哭啼啼的不愿去,甚至说出,“臣女宁可被去籍赶出宫去做平民,也不要去和亲,陛下这样枉顾臣女的意愿,和那些强买强卖的奸商有何区别?”
越明皇还不待回应,在一旁听着的湘竹帝姬顿时火冒三丈,斥责道:“你自小到大,从头到脚,无不是大越子民供你养你,这是你享受了十来年的特权,临到该你为他们出力了,你就不要当贵族了,早干嘛去了?”
那宗室女还不服气,辩驳道:“古人有诗云,‘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1,送我过去,人家就不打了吗?再来送去的金银玉石,没准还给人送去当军资了。”
“好,好得很,”湘竹帝姬冷笑道,“要不是你爹贪得无厌,贪污朝廷拨出的军饷,我大越何至于此,父债子偿,你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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