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血亲(1/2)
“皇上!”洛文珺赶紧起身从后面抱住陆文湛,轻轻靠在他因为激动而不断颤动的后背上,“皇上,你怎么可能会弑君呢,咱们国史上可都写得明明白白,先帝,是因病暴卒。而皇上,成功镇压其他皇子动乱,于社稷有大功,名正言顺登上龙座的。这些,皇上难道忘了吗?”
陆文湛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已然恢复了平静,转身抚了抚洛文珺的脸,拉着她坐下:“洛卿所言甚是,来,咱们喝酒,吃菜。今天朕心情好,你也陪朕多饮几杯。”
“皇上心情不好。”洛文珺一把按住皇帝欲为自己倒酒的手,“文珺可不陪心情不好的皇上喝酒。”
她说得任性,心脏却跳得极快。
那些隐秘的过往,皇帝不愿提起的过去,太后与当朝宰相郭载明的里应外合,半壁江山的烽火,逼宫弑君,逼儿弑父。文体端雅的遗诏上血迹斑斑,盛装的季皇后沉默地走向殉葬台,她回眸的样子是陆文湛挥之不去的噩梦。
有很多伟大的人,他们一开始,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野心。
冰凉的酒液,饮下去时却能烫到心里。
洛文珺不想被烫得失去心智,然而皇帝却掰开她的手,亲自为她斟上酒:“文珺,你是能饮酒的,今日便陪朕喝几杯。”
洛文珺只按着酒杯,正色道:“陛下下午在游湖,奏章可都批阅过了?”
皇帝先前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她这话一问,便突然跟被泼了盆冷水似的沉下脸来:“朕到你这里,不是想听这些话的。”
洛文珺心内一凉,这种规劝之语如是王怡洵谢柔云甚至李灵蕙来说,皇上即便不开心,也得赞上几句贤惠。而自己,即便已经赐字“贤”,即便重夕已是晋阳公主,说到底却也只是让他在烦心之余放松的寻常宫妃吧。
若是过去,定然会因心冷而故意冷落皇上。但如今走过弯路吃过亏后,便知以自己的家世,想要改变境况,想要守护好自己希望守护的,便再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于是眸光一闪,继续以认真的口气回答:“可是臣妾却不得不说。”
陆文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放下酒杯。
然而洛文珺并没有如谢柔云或者其他高门大族出来的妃子那般继续说什么为君之道圣人之理,而是突然重重跪下,美目中水光一闪,泫然欲泣,却又紧紧抿着嘴,忍着不叫那泪珠滚下来。
陆文湛最是看不得这种脆弱又隐忍的模样,赶紧道:“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起来,好端端的跪什么呀。朕也没说什么呀。”
洛文珺唇露出极委屈悲戚的神色:“陛下是没说什么,可太后却会说些什么。臣妾,臣妾也只是想让陛下过得开心些,可太后那些话在臣妾心内,便跟一根根刺一般扎着,臣妾实在无法强颜欢笑。”
“太后?太后说什么了?”
“太后曾对臣妾言,她要提携臣妾,要,要臣妾多多陪着皇上,让皇上,开心……”洛文珺轻声道。
“这……这话怎么了?”皇帝听着这话也有些怪,却有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哪里不对。
“太,太后说最近皇上总是和朝臣们起冲突,君臣不和睦,有损皇家脸面。而只要臣妾缠着陛下,让陛下无暇分心其他事,外朝事务便能交予宰相,而宰相统率群臣,这样便可上下一心,君臣和睦……”
“混账东西!”皇帝勃然大怒,猛一拂袖,将一桌的珍馐尽数扫落,“堂堂大周太后,不吸取历代后妃亡国之教训,竟说出这类荒谬至极之话。难怪啊,这些日子郭载明不断跟朕要这要那,替他郭家便罢了,竟还上疏了一份数百人名单,都是些世族子弟,说什么皆为开国功臣,要求朕同意他们配享太庙,简直厚颜无耻至极!更可恶的是不少大臣们也跟着附和,连……”
皇帝没有说下去,洛文珺却在心底不动声色地泛起一丝冷笑,朝堂上种种事,早已通过陆昭衍传达到自己这边。郭载明的各类上疏,何止普通大臣赞同,连王家也表示支持,而王家一赞同,依附于其的韦家裴家豆卢家等等也都会附和。皇帝视王家为嫡系,却不知王氏一族亦是引领数百年fēng_liú的望族,郭载明的许多上疏多是要求提高士族门阀待遇,王家岂能不附议。且王家经常占着皇帝的宠爱受贿卖官,提拔亲信,若无郭载明睁只眼闭只眼,许多事也是成不了的。
即便是谢家,对郭载明所提的各种事虽很少上疏赞同,但也从未反驳过。
陆文湛的成长环境,注定他对这些世家大族也是极尊敬的,然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帝王,不想当乾纲独断之君。
许多事看起来极难做成,只消知晓了对方心内的想法,便也不那么难了。
于是跪在地上不起来,戚戚然伏倒在皇帝膝上,以哭腔轻声道:“臣妾出身卑微,能有如今的生活,全是沾了皇上的隆恩,已是不敢奢求更多。可太后,太后让臣妾所做之事,都是于皇上不利的,臣妾真的是万万不乐意啊。可臣妾地位低下,又有重夕遇刺之事在前……”
她说着,便也动了真感情,对夫君的情谊,对女儿的关爱,太后的压力,皇贵妃的嘲讽,种种情感郁结于心,也只能化为眼泪滚滚滑落:“皇上,臣妾,臣妾是真的,心如刀绞啊。”
陆文湛微微皱眉,若以前知晓太后派人刺杀重夕时心里还想着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如今她竟还想染指前朝,便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了。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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