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形骸颓废意消沉(2/2)
雨绸缪的苦心和那次“见fēng_liú泪”的原因了。整理好一切,他在屋后的草坡上掘了一个深坑,除了那颗用以传承的耳珠,把所有用物都摆放到坑里,像她当年葬蝴蝶那样洒了一些各色花瓣在上面,然后,堆土成丘,筑成了一座坟。坟前竖起了写着“爱妻沈氏如月之墓”的木牌。
他盘腿坐到木牌前,点燃了香烛火纸,说:“如月,我未能找回你的尸骨,只能以这衣冠冢来缅怀祭拜,你安息吧,我会在这儿一直陪你!”
听到后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哼哼哧哧的喘气声,他回头看到前几天索要税金的矮胖、高瘦两个人相扶携着跑来了。
他们都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直不起腰,且鼻青脸肿眼睛赤红充血,狐假虎威的保长的威风一败涂地。
来到林天鸿跟前,矮胖者仡佬着眼皮嘬着嘴“呀呀呀”喷出了一串哀其不幸的慨叹,问道:“人没了?怎么死的?难产?唉!真是令人痛惜啊!”
矮胖者的哀叹再次感染起林天鸿的哀伤,同时消除了对他们的厌恶,深深吸了口气,问:“二位是来找我的吗?”
“当然是找你啊!”矮胖者的胖脸现出苦相,皱着眉头说:“你跟陆大人有关系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这事弄的!害我们挨了一顿打。嗨!什么也不用说了,这颗珠子给你送回来了,你收好了!”凑上来把那颗耳珠递到林天鸿手里,又说:“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一场,以后咱们之间再也不提收税的事!”
“对对对!”精通算盘的高瘦者抢着说话了:“咱们再也不收您的税了,物产税、人丁税、动土挖坟税······无论什么税都免了!您爱盖几间房就盖几间房,爱生几个娃就生几个娃,爱怎么挖坟就怎么挖坟,总之是随您的便了······”他只顾着列举对林天鸿的一系列优待,却没注意到林天鸿仿佛要喷火的眼睛。
“闭上你的臭嘴!”矮胖者跳着脚扇了高瘦者一个耳光,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坟哪能随便挖!”
“滚!”林天鸿如雷般大吼了一声,吓得他两个人像瘸腿的马驹一样跑来,摔了个跟斗,爬起来跑的更快了,似乎瘸腿不治而愈。
林天鸿把那颗失而复得的耳珠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和另一颗一起捧在掌心,像捧着圣物一样虔诚和珍爱。
······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天鸿心中始终摆脱不了悲痛的笼罩。食难下咽,其实是根本没心情吃饭。夜难成眠,其实是根本不想睡觉。他似乎患上了比妻子孕期“见fēng_liú泪”更为严重的毛病,眼睛好像始终雾气蒙蒙,稍微触景伤情,就流泪不止。脸不洗、头不梳、胡须更懒得打理,每日除了喂女儿吃饭、哄女儿睡觉、洗晒尿布,差不多所有时间都坐在妻子坟前呆呆地喃喃自语。有时竟然感觉眼前幻化出奇迹:坟墓开裂,走出了妻子沈如月,或者里面飞出一只大彩蝶,扑向自己,而自己也变成了蝴蝶······每当如此,若不是女儿的哭声把他拉出幻境,他会一直持续并延伸奇迹。
三个多月的时间,林天鸿像是老去了几十岁。蓬头垢面,胡子邋遢,形骸颓废、身貌憔悴······以往神俊英朗的影子荡然无存。
有个每天来河滩上放羊的老汉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你这么坐守着有三个月了吧?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珍重自己!你不是还有个孩子嘛!你更应该爱惜自己啊!老汉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不要介意,这屋里的女人,就好比身上的衣服糊窗户的纸,好比马背上的鞍辔划船的桨,该珍惜的时候珍惜,该放手的时候放手,旧的没了再换新的。你年纪轻轻,打起精神来再娶一房妻室还来得及。你这样只会作践了自己,也苦了孩子,你快振作起来吧!”
林天鸿对老汉鄙夷轻贱女人的比喻极不认同,但心知那是世俗观念的陋习弊病,是很难扭转的。他理解老汉是好心好意的规劝,便没作任何反驳,怔了片刻,说:“我死活不打紧,但不能苦了我的女儿,她刚一出生就没了娘亲了······”
“唉!”老汉禁不住激感哀叹,说:“你更应该振作起来啊!有家回家,没家成家,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小小女儿这么干耗也不是办法啊!”
老汉打了一个响鞭吆喝驱赶着羊群走了。
林天鸿对着焚前的木牌说:“如月,对不起,我愧对了你的期望,这三个多月来,女儿未见长肉,却反而更瘦弱了。是我不会照顾女儿,我去把女儿托付给娘抚养,再回来陪你。”
回屋洗脸、梳头、刮胡须,清晰地现出了骨棱消瘦的一张脸,他并没有对镜子里陌生的面孔产生惊疑。包好妻子备下的小衣、小帽、小鞋、小袜、尿布······背在肩上,抱起女儿,拿了笛子,关好了门窗。走出院子,抚摸着柴门栅栏,叹息一声,转身大步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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