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不要(2/2)
不怕地不怕的宋氏千金,自夏焕骤然离世后,忽然开始怕,怕死。也怕心中所愿不能偿。她等待过死,却有人代她去死,于是这条命,再不属于自己。她必须活,还要好好的。
她也想过和应逍惊天动地的分开,哪怕临别他再送她几个耳光呢,反正都没以后了。可他只是轻轻牵她的手,一如来时路那般周到温柔,面上却写满心如死灰,“宋卿好,我不要你了。”
他不要她了,是真的,她却开始害怕起来。
毕竟人世间的面,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一如爹娘,一如夏焕。
一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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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好没睡好,我也全无睡意。
一会儿想与那少女的初相遇,鲜活活眉眼,嘴似机锋不留活路……一会儿想嬴子期。
不知道他和嬴子月去了哪里,是否知道京城发生的变故,是否会因为担心我而回来……回来又能怎样呢?至多让眼泪再汇成一次河流。
有的人注定无法相守。
晨起,就见长期伺候宋卿好的小丫头黄鹂,跪在我居住的偏殿大门外,报告说宋卿好还没离开,在门口待一夜了,“殿下不闻不问,府中婢女出门采购也有落井下石的,只求公主冷不冷,但白日烈焰也不是闹着玩的。”
我犹豫片刻,隔着殿门回绝黄鹂,“你放心,她死不了。”
应江还没偿宋氏一家的罪,夏焕也尸骨未寒,她对自己这条命分寸。
并非不能原谅,我皇室对她有负在先,她做什么都情有可原。只是兀自赌着气,想恨她久一些。
友情与爱情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两个人互相说着狠话较着劲。以往宋卿好将我吃透了,才毫不顾忌处处将我设计在内,心知她只要一服软,我就二话不说继续把脸都给她打,我不想继续这样。
话虽这样说,心肠到底不够三哥硬。
他口气森森给各主仆下达的死命令,其实也是下给自己的。他说扔就扔,亦好似做得到不闻不问,我却还是偷偷地从偏门出去过,探望她的情况。
去的时候是正午,少女一手揉着蜷缩久了而酸疼的腿,一手捧着黄鹂“支援”的馍馍连咬了两口,看样子饿得不行。旁边有干粮,有水,加上府里有内应,足够她再撑一段时日。
见状,我半腔忐忑消散,立刻心间又有底气:也该你吃点苦头了,哼。
三哥自打进宫就没再回来过。
听说父皇留他彻夜商讨该怎么处理应江,以及怎么安抚夏府,包括嬴子期退婚,对那苏图应给个怎样的交代……云云。两父子难得秉烛夜谈,加之王府门口有宋卿好守着,他干脆住宫里,眼不见心不烦。
及至第四日,应逍还是没回府,宋卿好渐渐觉得有些支撑不住。
黄鹂丫头记情,冒着头顶悬雷的风险还是要偷偷给她送吃的喝的,但京师开始进入旱期,连着多日不曾下雨。宋卿好那身令人为之惊艳的霓裳裙,已在汗液的侵蚀下腻成一小块一小块,几乎令宋卿好崩溃。
能吃能喝,总不能当众沐浴?
她祈求一场雨,却始终没等到,于是御码头的那弯渭河水,又在她眼底晃啊晃。
于是这日,我再偷偷出门去瞧,便见触目惊心一幕。
正值晌午,主子不在,御码头的船夫藉机打盹,没注意到河堤处由远及近走来一人。
船夫斗笠帽遮住脸,一场好梦酣畅淋漓,那人的膝头已渐渐淹没那弯经流不息的河水中。
我本还拿着公主架子的,看见那幕立刻瞳孔发颤,再顾不得什么规矩原则,率先叫了她的名字:“宋卿好!”
奈何王府大门离御码头有点距离,她像是没听见,继续往下走。
那日,绝美霓裳被水荡起,和流动的波纹一起漾。
不知所以然的我惊闻死亡味道,吓得差点晕过去,却还是勉力踉跄着向前跑,同时向身后的下人吼。
“立马进宫向殿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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