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醒来(1/1)

二月初八。

上清派下了第一场春雨。

雨丝很细，像是无数根绣花针，在树叶上轻轻跳动着，顺着叶片的脉络没入到大地里。难怪人们都说春雨贵如油，万物被春雨洗去了尘埃，焕发出别样的朝气和生机来。

陆羽双倚在门边看了两个时辰的雨，感觉心情平静了许多。

她的记忆定格在她引爆元婴和开阳同归于尽的一幕。剧痛像是从丹田处爆裂开来，像是数不清的利刃刺向她的奇经八脉，想要喊叫却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疼痛之中，意识渐渐模糊。但是在她最后的一丝清明中，她听到那人冲着她嘶吼，声音中充斥着愤怒与不甘。

然后，她醒了过来。

她还活着？

也许是，也许不是。她以为自己应该是活着的，内视经脉，她的灵力空空如也，丹田中原本拳头大小的元婴果然也消失不见。

但是，身上没有一丁半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却又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府洞的寒玉床上，透过床上的薄纱能看见不远处的外间，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陆羽双半仰起上身撩开薄纱，看到两人都穿着上清派内门弟子的服饰，人她并不认识，想来应当是门中被指派来照顾她的小辈。

女子率先发现了她的动作，满脸高兴地上前来，惊喜道：“师姐！你终于醒了！”

“师姐？”陆羽双吃惊道，却因为喉咙干渴只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师姐你先别说话！我去给你倒点水润润喉。”女子快手快脚地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唇边，小心地喂她喝下，“你昏睡了整整十天！我和沈师侄，哦，不对，现在要叫沈师弟了！我们俩快担心死你了！”

女子显然是豪爽活泼快人快语的性子，和师姐也非常熟稔。喂完水按着陆羽双的双肩将她按回床上，又给她捻了捻被角。

“师姐，玄天宗那个偷袭你的败类已经被沈师弟给收拾了！明明技不如人还输不起，那道寒冰诀……”女子不屑地顿了顿，“哼！他的好父亲倒是又舍得灵石来又舍得灵力！可惜，他的宝贝儿子就是扶不起！”

说着，女子偏头望了望一旁的男子，笑眯眯道：“他们玄天宗以为害了师姐你，我们上清派就无人了么！当时咱们这位沈师弟越众而出自愿请战，噼里啪啦把那个败类的法宝都给掰折了！”

若只论修为不论实战，女子自己也是筑基大圆满境界，也能上去一较高下。但为何会轮得到她口中的“沈师弟”，在比斗时还是外门弟子的沈师侄出战？

原因无他，门派比斗时，胜者一方为擂主，连胜三场者便可下擂台，换上己方的其他弟子。陆羽双正是接替女子三场全胜守下的擂台，自然不好在陆羽双落败之后再上场了。

况且各门派似乎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凡想要挑战擂台者，实力高者往往越是压后出场。陆羽双本是上清派筑基弟子中修为最为优异的一位，却在守擂第三场时被偷袭落败。罗阳孤注一掷动用半数灵力激发他父亲刻在他法宝上的金丹后期术法寒冰诀，恐怕玄天宗心里想欺的就是上清派无人！

果然，上清派最后只有一位筑基中期的弟子出战，两个小境界的差异，按理说罗阳就是只有一半灵力，也能轻松获胜。

谁想到，这位区区筑基中期弟子竟然是武道双修？！

重拳出击，灵力为护，他对罗阳的攻击理都不理，没有招式，没有法术，只有简单粗暴的直拳！

一拳！两拳！三拳！

“打得那罗阳鼻青脸肿！别提多狼狈了！”女子绘声绘色地向陆羽双描述道，说完之后自己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又向男子投去赞许的目光。倒是男子始终神色不变，静静地听着。

“后来，掌门师叔祖当场就宣布……”女子清了清嗓子，压着嗓子粗声粗气地学掌门说话的语气，“将沈星辰破格收为内门弟子！”

沈……星……辰……？

陆羽双脸色骤变，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越咀嚼脸色越是惨白得雪。从她醒来到眼下，她一直有一种荒诞感，似乎她还是置身于梦中。或许，她根本就没有醒来？

“师姐你怎么了？”女子大惊道。

陆羽双虚弱道：“无妨。”

“这哪里是无妨！”

沈星辰若有所思地看了陆羽双一眼，对女子道：“陆师姐经脉受损刚刚醒来，道贞师姐我们先回去吧，让师姐好好休息。”

名为道贞的女子，迟疑了片刻，和沈星辰一道告辞离去。

府洞内归于平静，陆羽双的心却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