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忆忱(2/2)

绝对的忠诚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了，就不能回头，也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一点点差错，都可能毁了忆氏守护了数十年的秘密。

只有忆良看见了背着人暗中垂泪的忆将军；也只有他，明白这位父亲心里的苦痛。

他背着忆老将军，偷偷去探望那个同龄的少年——本该享受他享有的一切，却为了保护他，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的亦臣。

他偷了少年的身份、占了少年的家人，还平白受用着忆氏倾以性命的忠诚，并不觉得理所当然。

这个幼年时便知晓了自己肩上重任的孩子，做了一个极度大胆的决定。

他知道少年虽然时常被人欺辱仍旧古道热肠，便设计令自己陷入困境，被少年搭救。借此机缘，他向忆老将军大力举荐这个智勇双全的胡人少年，假作不知少年的真实身份。

直至忆老将军过世，也没能发现忆良为自己做了什么。

忆良制造了许多机会让他们父子二人独处，希望忆老将军能亲自告诉亦臣有关他身世的秘密，可忆老将军从未开口，甚至始终只给予疏离的冷淡。

忆老将军不说，忆良也不便开口。

直到老将军病倒，忆良担心他们父子永远不能相认，便瞒着忆老将军，将真相告诉了亦臣。

亦臣不愧是真正的忆氏子孙。

忆良知道他受过的苦，早已做好承受一切指责的准备，亦臣却只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便宣誓此生效忠于他。

除此之外，他仅仅在忆老将军病重之时探望了老将军两一次，并在老将军过世之后到他灵前上了一炷香。做了几年文书，亦臣明白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虞城的一举一动，即便父子至死不能相认，他也绝不能给人可乘之机。

当忆老夫人为了忆将军的遗志，找到亦臣，告知他真相及忆氏的使命时，才发现亦臣早已知晓了一切。

房间陷入了长久的静默。忆良不忍苛责忆梅——她并不知道家族的秘密，便是做了蠢事也不能怪她；更无法轻易开口安慰亦臣，忆梅行事太过胆大妄为，他无法替代亦臣原谅她。

最终是忆梅打破了沉默。

“我从小就觉得阿兄的名字起得奇怪，忆氏的长辈里，谁也不像阿兄一样起了这种独一个的字，阿爹骗我说，良字指的是忆氏始终对得住天地良心。”她低低地说：“现在想来，是因为君臣之序，阿爹不敢起一个真正的忆氏之名吧。”

她想了许久，想找一个他们在撒谎的理由，却只找到更多支持他们所言的证据。

她也早已觉察到许多不对劲，只是从未料到真相竟会如此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