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鲜衣怒马正少年(1/2)
时隔千年,当姬凌生重返思岳旧国都时,首先想起来的不是这里曾发生的种种纠葛,而是十岁那年的一场大雪。自最后一场春雨过去后,老天爷似乎没想给人揣度最后一丝春意的机会,各地学士还没来得及为晚春饮酒斗诗一番就转瞬到了三伏天。
红日当空,厚重红光砸在地面上,压得路人抬不起头,暑气蒸腾,穹顶低悬,压抑着这十里长街在晴朗日子里该有的熙攘。
街上行人稀稀拉拉的,错过清晨赶集人潮的菜农捏着竹篮躲在檐下,等待午后开小灶的富贵人家,多年的暴晒经历没增长他们的气度,奇怪的是,他们挺得住田地里的酷暑,唯独受不了烈日下呆呆坐着活受罪,思绪杂乱时便想着炉灶旁嗷嗷待哺的孩子来慰藉精神,悚然发现偷不得闲,为了家中生计,扯着破锣嗓子也得吆喝上两句,喊出来的话意料中的死气沉沉。
相比菜摊间的这份沉闷,街道尽头的那处所在显得热闹许多,光是门前别出心裁的水桥,足有两丈宽,比寻常人家的正门更加阔绰,桥板本来潜伏在水下,使得涓涓细流得以淌过。此时楼前人满为患,堵住了小桥流水,真正是围得水泄不通,大肚便便的老男人们从楼里进进出出,门槛上站着两位娇滴滴的姑娘,即便额头眼角已然初现老态,但她们仍是雪玉阁众人追捧的佳偶,不仅留存着年轻时的娇羞,更拥有令人惊叹的技艺,甚而在客人要求下能展现出不输大家闺秀的端庄。
无须多说,这是何场所呼之欲出。
作为思岳城首屈一指的销金窟,雪玉阁白天门前人头攒攒,夜里门后笙歌喧喧,据说灯火通明的时候,在极远处的城北思岳山腰上也能看见这边的歌舞升平,站在南边夯实城墙外也能听见这儿人山人海的喝彩。每当传出哪家少爷或者外地大贾在雪玉阁一夜fēng_liú后,其他楼子的老鸨们定然会酸上两句,思岳峰高千仞,站在山上就是城里打个灯笼都能瞧见,何愁见不到这么大栋楼子;又或是我再年少个**载,姿色不输那个狐妖转世的雪玉,怎会让雪玉阁一家独大?诸如此类的,人多话杂,矛头出奇一致,也算是各家花魁争芳斗艳时私下的一点小默契。
距离上次战火洗礼足有百年之久,思岳城百姓逐渐恢复以往遣倦怠慢的天性,但凡不愁俸禄余粮的小康人士,仅需将盈满的钱囊交给家里的管家婆,便能得到赦令拿着私房钱出来花天酒地。尤其是燥热天气,人心仿佛跟着水涨船高飘飘然起来,急着找栋小楼安然降落,前来雪玉阁liè_yàn的人络绎不绝,没等到花灯升起,大门就有被冲破的趋势。
雪玉阁里多娇娥,这句话是太学堂的夫子说的,可信程度几乎人人皆知,毕竟荆事后被书院引以为戒棒打出户的教书先生,全思岳就那么一个,自那以后,各家青楼的常客都沾沾自喜,再也不说是来喝花酒的,而是跟夫子一样,来做学问的。
此事引得许多读书人痛心疾首,气过头的干脆口诛笔伐,随手一篇千字文,指摘勾栏中常有逼良为娼的恶习,痛骂老鸨恩客同气连枝,合起伙来坑害良家妇女,不过收效甚微,寻欢作乐的风气反倒愈加猖獗。
心思让邪念占据的客人哪会在意书生意气,只会偶尔想起,前些年有个散尽钱财为心爱姑娘赎身的痴情种,雪玉阁主人也不阻拦,分文不收做实成人之美的名声,不过听说两人良缘结成后反而生了厌恶,下场凄凄,未成就一段佳话。这段典故可以说打消所有正直公子劝娼从良的想法。
雪玉阁老板娘亦有不俗的背景,她身后站着谁无人得知,早些年雪玉阁刚挂上彩灯那会,几个同道想稍加打压,便使了钱财
指使地痞上门挑事,结果尸体第二天从后院拖了出来,外称是坠河溺死的,官兵查不出个因果,只能不了了之,私底知情的得了教训,小动作再不敢有。站在天子脚下,一品大员到九品小吏,全翻肠扯肚的给皇帝示忠,所以很少有官老爷出现在烟花地,大多是些无业游民,出了人命后,飞扬跋扈的世族子弟也开始懂得收敛,都猜测是圣上暗中拔旗,清一色老实本分下来,贵族老爷们的大小妻妾同样安分守己,不然按照以往的经验,就算碍于面子,难不保跳出一两个不要清白的悍妇,早打上门来拆了水桥做灵堂。
底子硬并不能避免所有麻烦,许多官宦将种子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总喜欢在花街柳巷立威,越是阴谲诡异的地方越招他们喜爱,犹如飞蛾扑火般不可理喻,因此雪玉阁这块天字号招牌格外能招蜂引蝶。这不,正当两位招牌佳人挂着同样招牌的笑容应付客人揩油时,一串急促马蹄从街道尽头响起,人们并未好奇望去,看来是司空见惯,见多不怪了,而且听熟悉的马蹄声,所有人隐约猜到了来人是谁。
一匹黑头大马风般驰来,尘土飞喧成线,一股脑落在半焉菜叶上,汗流浃背枯守的菜农当即怒上心头,背灼天光足蒸暑土种来的菜,全是血汗钱,被日头压住的三分火气随即涌上喉间。
“谁敢挡小爷的道!”,话语伴随笑声扩散,几个正要起身理论的庄稼汉子,听闻此声熊躯一震,麻溜坐了回去,憋屈着将到嘴的脏字全咽回肚里,急得满脸通红,但好在是忍住了。皇帝身边,官员大多刻意亲民,小贩们不怕大人物们会没事找事,只有杀千刀的纨绔少爷会如此不务正业,其中又以姬老将军的混蛋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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