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落虎逢生(1/2)
午夜,天上的雪花又开始纷纷飘落,窑洞里的父子相对着坐在火堆旁,好久,也不见言辞,整个窑洞中只有外面弥漫的风声和火星溅射的“噼啪”声。
这云端到底是年迈了,喝了一坛子酒后已有些疲倦,斜躺在石台上,醉醺醺地问道:“稹儿,这几年你是怎样过来的?”
外面的风吹得很急,在这深邃的窑洞之中仍然能感觉到刺骨的凉意,云稹此刻也不知该怎样开口,语塞之后沉声说道:“反正在你走了之后就发生了许多事情,这里面大多是些令人不愿提起的。”说罢饮了一口烈酒,反问道:“那你呢?”
“我的那些个往事,又有什么资格提起,你以为是为父不愿回咱们家吗?实话说,我是没脸回去,跟随我出征的那些甘州子弟尽皆遇难,直至现在仍是孤魂野鬼地飘荡,你让我如何面对家乡父老!我必须为他们要讨个说法。”映着火光,依然能看清云端脸上的愤怒表情。
闲来无事的云稹将空酒坛子收拾之后独坐在火堆边不停地将树枝、木屑扔了进去,看着云端的落寞、愤慨,心里难受极了,道:“父亲,你......”
石阶上横卧的云端应该是感到冷了吧,自然地往上拉了拉披风,哽咽着叹道:“哎!老了,老了,终究是老了!”
“他们说你被人暗算,兵败落虎涧后跌落山涧,生死不明。父亲,你这一路遭遇的应该比我更错综复杂吧!”云稹上前将父亲的披风重新盖好,徐徐问道。
一股寒气涌了进来,云端的身子被冷风袭得瑟瑟发抖,心里却是一团火热,也不知是饮了酒的缘故还是想起了往日的悲痛,凄凉地轻笑道:“哈哈!暗算......兵败......生死不明?也亏他们能想的出来。”
酒的确能让有的人暂时遗忘烦心的事情,但是对这父子而言都不怎么有用,云端是喝多了才会记得更清楚旧事,他的儿子是喝多越多头脑越清醒。云稹顿了顿,晃着酒坛子问:“难道不是这样?”
披风下的云端翻了个身,侧卧着说道:“当然不是!那年秋色初开,山上的生机还未完全逝去,漫山遍野开满了一种奇怪的花草,我率领前军追击南诏兵马至落虎涧前方十余里,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那会其实很清楚我们八成已经被人从后面包抄了,可这个时候我只能进不能退,我们便安营扎寨驻扎了下来,用过晚饭后,我独自上了小丘,望着朦胧的月光心里倍感压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一样。”云端给自己的孩子叙述着当年的往事,面色非常凝重,咳嗽了几声后接着说道:"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见背后喊声大震,漫天的火舌箭雨齐齐地射向我军的营寨,我刚要移开步伐下去帮他们,只感觉背后一凉,人就失去了知觉。可怜跟我一起的前后千余将士,尽葬身于火海之中,等我醒来的
时候营寨已被烧得焦头烂额,满山的奇异花草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云稹听得心惊,暗想:难怪父亲这般沉沦,我说怎么我到成都的时候没了甘州将士的踪迹,原来他们竟是......
一声无息地叹息,又听云端继续讲道:“突然在我身后传来了冷冷的话音:‘花草无情,终究有命!该逃不过的还是逃不过去。云将军,你以为如何?’”
“那人是谁?”云稹惊异地问道,其实他自己也猜到几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问了出来。
云端并不去回答,因为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那个青衣人是谁,闷声道:“我与他且战且退,一直到了落虎涧。到那时我本已成了强弩之末,他反手夺了我的剑,倏地向我刺了过来。我与他的武功相差实在悬殊,侧身虽然躲过了他的剑锋,只是就再感觉微凉的一刹那,脸上已被划了道深深的口子,还不及我反应疼痛,他一掌直接将我挥下了山涧之下。”
云稹“啊”了一声,手中的酒坛子“哐啷”掉在地上。
酒香味和着泥土的气息,飘散在窑洞之中。
云端脸色一沉,看着云稹说道:“你这孩子做事情就是这般毛毛躁躁的,白白可惜了我一坛好酒!”
云稹一片片地捡起了碎片,心知云端真的变了,那个曾经虎背熊腰的将军已经不再了,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个很平凡的父亲,顿时热泪盈眶,心里道:“将军府都没了,还要什么劳什子将军。这样平平凡凡的活着其实也挺不错的,他以前很少会这样和我谈心。”
听见云端的斥责声,云稹本能的心虚了几分,急忙转移话题:“到底是谁害了你,是路言吗?”
云端听着“路言”这两个字,怒气上涌,咬牙切齿地说道:“路言只是其中之一,为父细想之下应该还有人与他合谋!我怀疑一个人很久了,不过到底是不是那个人?说实话我还不能断定!”
“敢问父亲你所说的是何人?”云稹纳闷地问道。
云端转身,把头别了过去,乏力地说道:“算了,不提也罢!”
许久,不见云端的回音,云稹走上前看去原来早已入睡了。
云稹因和刘娥走失了,心里非常愧疚,怎么也睡不着,学着父亲的姿势俯身将剩下的最后一坛酒也抱上出去了,打开了泥封抿了一口,砸吧这嘴巴,细细想着事情发生的原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父亲既然落下山崖,又是怎么活过来的?那青衣人定是“不归阁”的王仙芝无疑了,他是奉谁的命令去做的,是那个“老先生”还是路言?
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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