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茫茫梦魂惊(3/3)
无情地打着旋儿扫过黄沙壁垒,日影婆娑之下,一个翩翩人影正“嗒嗒”地策马疾驰,好似一尾孤鸿飞渡苍茫沙海。这时,地平线上响起了一阵“叮叮咚咚”的铃铛声,两支风尘仆仆的骆驼队伍浩荡而来,飞驰的马蹄声渐渐放慢了。“是十三公子啊!”
领头的两个大骆驼上分别坐着两个异域服装的男子,其中一个满脸褶皱里嵌满黄沙的彪头大汉对画十三恭敬有加地揖了个汉礼道,“十三公子这方向,是要往宫里去见可汗么?”
画十三略微颔首,寒暄道:“阿桑吉领队,又要带队往中原去?”
“我们商队嘛,除了从南到北、再从北往南地来回倒腾还能有什么!”
阿桑吉堆着满脸笑意,老生常谈似的挤眉弄眼道,“十三公子是可汗身边一等一的红人,我还是那句老话,请十三公子得空时劝可汗一句,少造些塔矢币才好!这一年年的,眼看手里的钱越发不值钱,商队领头的骆驼都饿瘦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画十三低眸从行囊里取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阿桑吉,淡淡回道,“如今,塔矢币流通整个大漠之后商路亨通,阿桑吉此言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阿桑吉接过画十三递过来的几幅蜃景,循例拿出了备好的一袋沉甸甸的塔矢币,笑咧咧道:“哪里哪里,商旅之中,谁人不知‘欲威沙漠,必持丹青’?全仰仗十三公子的蜃景奇画,我才能带队顺利啊!”
一手交钱,一手交画,除此之外,画十三无意多做周旋,不深不浅地笑着“嗯”了一声,便转身打马踏沙而去,只听身后阿桑吉扯着粗厚的嗓子,指着他身旁的另一个年轻领队,远远的喊道:“十三公子——我这老弟是头一回带队过沙漠,还望公子改日有空了也赠他这宝物!”
和阿桑吉同行的新领队听了,更是疑惑:“老哥,这是谁?何至于你对这个汉人如此敬重?方才喊的宝物又是?”
阿桑吉拍了拍那人肩膀,回头看了看相距六七米的下属们,神神秘秘的说道:
“我刚刚啊,是在替你求他画的蜃景!你是新晋领队,有句话不得不知,‘欲威沙漠,必持丹青’,说的就是这个少年所作的蜃景,或画甘泉、画绿洲、画美人。但凡碰上商队遇险、人心涣散之时,我一人远远地出去,把这长卷铺在沙上,说来也是奇了,画里的蜃景,马上就能跃然之外,跟真的似的!能叫众人意志不催,便总是化险为夷。这人凭此,几年间在大漠中名声鹊起,而且,别看他是个汉人,却能叫可汗以兄弟之礼待他。谁不知道可汗对汉人何其的恨之入骨啊,可见这个少年多么不简单!”
新晋领队听了,不禁啧啧称奇,忙抱拳谢了他的讨画之情。接下来,阿桑吉放开了嗓子朗声说道:
“这些年中原和大漠上都流传着一句话,老弟你想必也曾听过,笔落惊万象——”
“独慕十三郎!哎?老哥你方才叫他......十三公子!我早该想到,如此少年、如此画功,除了他还有谁!”
两人望着十三的背影随着那句“笔落惊万象,独慕十三郎”的袅袅余音一同飘向了绿洲中心赫然耸立的塔矢皇宫方向,阿桑吉收回了目光,视若珍宝一般把新讨来的蜃景小心翼翼装进了行囊深处。
画十三快马乘风,转眼已到了太方宫门下,作为大漠明珠的塔矢皇宫,单是宫墙就比别处凝重厚实了十倍不止,宫墙外又砌了一层三尺厚的白云石来抵御大漠的严寒。
画十三下马,疾步走向宫门,亮出可汗亲赐的腰牌,侍卫们皆叩拜行礼,大开宫门。他拾阶而上,遥望着再熟悉不过的皇宫主殿。
门廊皆是镶琥珀为底,缀以新出土的整块整块翡翠毛料,更不必说云顶上檀木作梁,殿堂上范金为柱础,和那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辉。虽不如中原宫宇的精美绝伦至极,倒也显出一股璞玉浑金般的大拙之美。这塔矢建国才第一代,其可汗雄才,可见一斑。
大殿门外,宫人们见了画十三纷纷恭敬行礼,却为难地阻拦道:
“十三公子来得不巧。可汗正在忙着准备冬藏大典,晚上照例还要观看傩舞,一时无暇接见十三公子,但和往常一样,已经安排好了上等住处让公子休息,一得空便马上召见公子。”
“我不找可汗。”
画十三不慌不忙地缓缓问道,“我找傩舞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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