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权(5)(1/2)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个人,骑着马缓缓而来。
远远的,那些在天际碎裂的烟花朦胧了宫长诀的双眸。
没有人知道,
年少时,她曾喜欢过一个人。
一个很耀眼的人。
那一年,她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左窈青拉着她到长街上看新士子簪花游街,两人站在阁上。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人,一袭白衣骑在马上。
壮大的队伍慢慢地向她的方向靠近。
他的样子慢慢清晰。
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家中见到的叔伯兄弟,都是留着胡子,将头发用布带全部束起,面上带着些久晒烈日的黢黑。而外面见到的,大多都是穿着长衫,故作姿态的书生。
这样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好像天上的云,高得抓不住。
好像风,来去无踪,捉摸不透。
似乎很孤独,却又如此高不可攀。
街上的女子都红着脸把她们的手帕往他身上扔,而他头也不抬地往前走。
他走到她所在楼台之下时,一阵风忽然吹来,将她手上的帕子吹落,悠悠落在了他肩上。
他没有拂去,似乎那帕子根本不存在一般。
而骑马行走间,那块白色绣着清莲的帕子缓缓顺着他的衣裳滑落。
她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凝视着他的身影,直到再看不见。
她的心跳,方圆百里都听得到。
那些年,她不爱读书,绞尽脑汁也只能背出几首诗来。
可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忽然无来由地出现一句,妾拟将身嫁与。
她跑下楼去拾起那一方绣帕,珍而重之地将它收好。
千里皓月落在屋檐上,淡漠地撒下一片清辉,而她在月下,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握着那方绣帕,失落了一颗心。
她没有说出口过,在旁人谈论他时,她装作不在意,却悄悄竖起耳朵听着。
听着与他相关的事,似乎她也参与到了他的生活中。
她偷偷喜欢一个人,因为他,她曾在深夜中,在反复的心酸与甜蜜,纠葛的嫉妒与无奈中颠簸。想起他清俊的眉眼,她心乱如麻。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学礼仪,开始学会走路时步不过尺,喝汤时静默无声。
她放下弓箭,拿起笔,她写得最好的那句,仍是妾拟将身嫁与。
这一切的背后,不过是最平白也是最轰轰烈烈的一句话,
我心悦君,锐不可当。
那些如星辰一般散落的记忆碎片,如蒙蒙细雨般在她的记忆中荡起一层烟幕。
可是,渐渐的,她愈发明白,她与他,注定没有可能,她已有婚约在身,要嫁的人,绝不可能是他。
年少时最痛苦的事,无非是喜欢一个人,而他不知道,且自己与他之间,亦没有任何可能。
她收起所有的妄想,逼着自己不再看那一方绣帕,不再写那一句诗。
她也会在月下笑,笑着笑着,忽然眼眶就湿润了。
而她捧在心尖上两年的那个人,或许,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从始至终,不过她自作多情。
她曾听闻他剑术过人。
她为此专门做了一条剑穗,她怕与其他剑穗弄混,特地用琉璃丝织入其中。
当她终于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要嫁的另有他人时,她哭着将那条剑穗绑在玉佩上,她本以为这条剑穗永远不会到他手中,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世事弄人。
那条剑穗竟被他拾到了。
而他将那条剑穗还给她的时候,她已心如死灰。
她不再有婚约束缚,但却名声恶臭,众人唾弃。
而他,是众人景仰,光风霁月的楚世子。
她小心翼翼怀揣着对他的喜欢,像怀揣着赃物的窃贼一样,从来不敢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再不敢作任何肖想,她记忆里的每一次悸动,都是对他的侮辱。
重重花灯下,似梦一般,
他终于跨越无数时光站在她面前,
而她小心试探着问道,
“世子为何总救我于危难之间?”
他在烛光中看着她,眼神温柔,
“因为你是我需要救的人。”
她的手一抖,手中的纸鸢花落地,
她的世界,地动山摇。
轻灯帘被风徐徐吹起,宫长诀不敢直视楚冉蘅。
她忙矮下身去捡起那束纸鸢花。
她低着头,紧紧地捏着花,
她颤抖着声音道,
“长诀…明白世子的意思,定王一族与宫家都是将门,自当互相扶持,世子说得极是,长诀受教了。”
远处烟花绽放,烟花绽放后坠落,如流星一般。
绽放的烟花驱走了夜空的冷寂,柔和了他的身影,为他镀上一层摇曳明亮的光。与她记忆中,他的淡漠样子有些出入。
楚冉蘅的声音低沉,带着成年男子的磁性,
她话音未落,他已开口,没有一丝犹豫,
“宫家是宫家,你是你。”
宫长诀看向楚冉蘅,没有反应过来,
“世子?”
楚冉蘅在灯下看着她,眸光流转,是她前世从未见过的温柔。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宫长诀退后两步,
眼前恍然是暗无天日的地牢,满地流淌的鲜血,令人窒息的污浊。
宫长诀握着纸鸢花的手紧紧地攥着。
她不能,她绝不能让这一切重蹈覆辙。
宫长诀强作镇定道,
“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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