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好在这令人煎熬的难题没有持续多久,徐嘉的到来让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照尸体的情况来看,验不验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毕竟那么多伤口在那触目惊心地摆着,尤其是脖颈处险些砍断的狰狞裂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死因为何。
但如果能验出一些更为隐蔽的线索就好了。
徐嘉向周持点了点头,蹲到高义丘的尸体旁边,从上到下及其仔细地翻看了一遍,尸体身上伤口极多,大大小小都有,皮肉翻开,有的甚至深可见骨。
这场景已经不只是难看这么简单了,而是可怖,仿佛地狱中的恶爪撕开地面挣脱到人间,留下一道道狰狞的指痕。
周持突然想到什么,看向谢见眠,担忧地想这小毛贼不会吓晕了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时常见识各种罪恶与血腥的,结果一回头看到谢见眠好好地站在那,脸上平静地很,一丝惊慌都不曾流露。
“你不怕?”
直到听到周持的问话,谢见眠才有了一丝表情,他有些诧异,不明白周持为何会觉得他应该害怕。
“我怕什么?”他毫不在意,“人不是我杀的,厉鬼索命也索不到我头上。”
周持挑挑眉,觉得他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没想到这人看得如此通透。
的确,心中有鬼,才会战战兢兢焦虑难安,若是行事坦荡问心无愧,即便恶鬼缠身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说白了,人害怕的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假象,而一切假象,都源自人心。
徐嘉站起身抖了抖衣角不慎沾染的泥土,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此情此景下不和谐的书生气,说来有趣,明明干的是最接近凶恶血气的营生,却长了一张文质彬彬的脸。
周持曾不止一次说过徐嘉应该做个读书人,考取功名与圣贤为友,而不是在这府衙尸房验尸剐人。
徐嘉每次都只是笑笑,似是不放在心上,但周持知道,他是想的,只是不敢承认,这样就可以当做没有念想,没有念想,也就不会失望。
徐嘉的祖父和父亲都曾是府衙的仵作,将那一身验尸经验尽数传给了徐嘉,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是要继承父辈衣钵继续为府衙卖命的。可入了仵作这一行,哪还有抽身的机会,从此功名利禄金榜题名只能是水月镜花,他看得见却摸不得。
“周持,我验过了。死者的致命伤的确是脖颈这处,用斧头砍的。”徐嘉指了指高义丘险些断掉的脖子,接着说道,“他手上有伤,说明生前是做了抵抗的,凶手不是一击致命,而且你看这里。”
徐嘉揭开高义丘衣襟,胸口血肉模糊,依稀能辨得伤口的纹路。
“他胸口一共有四道伤,其中这两处皮肉紧缩且四周有血斑,是生前所受,另外两处则略干白,挤压后也,显然是死后才遭受的。”
“其余伤口也是如此,可见死者在被斧头劈开脖颈血脉血流而尽后,又遭受了多次砍伤,这些伤口有长有短,有深有浅,力道不同,并且毫无规律,像是……”
周持接道:“泄愤。”
徐嘉点了点头,心情很是沉重,他刚才大致数了数,能一眼看出的伤口就有十七处,密密麻麻分布在四肢躯干,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能在把人砍死之后还补了这么多下?
“能看出死于何时吗?”
徐嘉:“大约在昨夜戌时。”
戌时……照丽娘的说法,高义丘本是打算回家吃晚饭的,如果一切是预计的走向,戌时高义丘早已在家,那他一定是在回家之前被什么事耽搁了,且这件事是偶然发生,并不在高义丘的意料之中。
会是什么事呢?是什么事改变了他回家的打算,将他推向了死亡的地狱?
他回家前见过什么人?
“陈安。”安静许久的谢见眠终于出声,似是猜到了周持所想,他提醒道,“村口那女子说她看见高义丘到过陈安家附近。”
周持看了一眼谢见眠,对他有了些微改观,这小毛贼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处的。
周持转向呆坐在地上的丽娘,又觉得有些不妥,蹲下身和她视线齐平:“你丈夫和陈安平日里联系可多?”
丽娘回过神来,眼睛仍是通红一片,她张了张嘴,一时竟没能发出声音,缓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丈夫开了一家小店铺,卖些杂物,陈安……陈安学过些记账的本事,我丈夫便让他帮忙,每月会给他一份工钱。”
“陈安和你丈夫关系怎么样?”
“应该是不错的……陈安是外乡人,几年前才来的渡河村,村里没个亲戚,又是个哑巴,平时怪可怜的,但他脾气好,待人也和善,邻里街坊都会照应着点,我丈夫也是看他可怜才请他记账的。”
丽娘声音越发哽咽,眼泪又流了下来。
周持不忍再问,吩咐老魏带人把高义丘的尸体运到府衙,正打算去陈安家看看,被丽娘一把拉住了衣袖。
“捕爷……我家老高的尸身……”
周持明白她在担忧什么,轻声安慰:“这个不必担忧,等案子破了,会让他入土为安的。”
“我家老高是个好人,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对不对?”
周持狠狠闭了闭眼,郑重道:“你放心,凶手我们一定会让他偿命。”
“戚飞,你送大姐回家,何泗跟我去陈安家。”
说完他看了谢见眠一眼,发现小毛贼并没有自行离开的觉悟:“这没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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