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黄思瑶缓缓地朝小洋楼走去。
家!这个温暖的词用在那座沉闷拥挤的大宅子上是不恰当的。这个词曾经让人感到过温暖。
不过黄思瑶觉得所有那些伟大的词对她这代人来说都失去了意义:爱、欢乐、幸福、家、母亲、父亲、丈夫,所有这些生动的伟大词汇现在都半死不活,并且一天天消亡下去。
家是你生活的地方,爱是你无法自欺的情愫,欢乐是和一场痛快的舞会连在一起的,幸福则是一个虚伪的词,是用来蒙人的,父亲是个自得其乐的人,丈夫是你精神上与之共同生活的人。至于性,这些伟大词汇中最伟大的一个,不过是个轻佻的词,意味着短暂的兴奋与快乐,过后更疲惫不堪。耗损!似乎你是什么廉价的材料造就的,逐渐耗损,直至片甲不留。
真正剩下的就只有顽强的坚忍,坚忍中自有其乐趣。体验生活的空虚,一步步,一段段,自能获得惊人的满足,也许这就是有人项目和尚和尼姑的生活的原因吧?他们放下一切,不理凡尘,压制yù_wàng,从中得到至高的精神满足。
金钱呢?可能对金钱我们就不能这么说了。一个人总是需要金钱。金钱、成功女神,就像唐河学着韩梦平说的那样,是永生的必需。你不能花光了最后一笔钱还说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不了啊,就算只要再活上十分钟,你也需要一笔钱儿换这个换那个。仅仅是为了让一切都机械地运转,你就需要金钱。你没它就不行。金钱是你不得不拥有的东西,别的倒是可以没有。就是这样。
当然,活着并不是你的错。可你活着就得需要金钱,这是唯一的绝对必需,其余的尚可或缺,但金钱不可或缺。这才是必需!
她想到了杜万成,以及跟了他,可能获得的金钱。但她不想要那钱,她更愿意帮着张海飞通过写作挣点小钱,她做到了。
“张海飞和我一起靠写作一年能挣几十万,上百万!”她给自己定下这个目标。挣钱!挣钱,空手而得,空穴生钱!这是人最终可以为之骄傲的功绩!其余的,都是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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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步履沉重地回家,同他合作,再出来,而一个故事就意味着金钱。张海是否被认为是第一流的文学,而黄思瑶并不很在意。她父亲说张海空洞无物,可去年挣了几十万,上百万,这就是对他简单而有力的驳斥!
如果你年轻,你只须咬紧牙关坚持干下去,直到金钱从空穴而来。那是力量的问题。那是毅力的问题,你身上散发出某种微妙但强有力的意志,它还给你莫名其妙的金钱:纸片上写着字的钱。这简直是个魔术,当然也是个胜利。成功女神!如果一个人要卖身,那就卖给那成功女神吧!你可以一直蔑视她,但又不断地向她出卖你自己。这太妙了!
张海飞当然还是挺天真的,既有不少禁忌也有崇拜之物。他想让人们说他“确实优秀”。那想法很愚蠢,真正优秀的是实际上流行的东西,可流行一阵子就消失的并不是好东西。似乎多数“真正优秀”的人都搭不上车。说到底人只活一回,如果误了车,就被留在了便道上,和别的失败者为伍。
黄思瑶正考虑着在北京过一个冬天,和张海飞一起在那儿过。他和她算是赶上了车的人,所以他们可以高高在上乘着车子炫耀一番。
可恨的是,张海飞开始变得恍惚,心不在焉,一阵阵地发呆,变得抑郁起来。这是因为他心理上的创伤发作了。这样子简直令黄思瑶发疯。如果他脑子开始出毛病,那可怎么办呢!见鬼去吧,我尽力了。要失望就失望到底吧。
有时她会哭得很痛心,但即使是在痛哭的时候她也会对自己说:“傻瓜,纸巾都哭湿了。哭顶什么用!”
跟杜万成分手后,她决心不再想什么了。那似乎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最简单的办法了。她只想守住已经有的,其余什么都不想。她所想的就是维系这些现有的:张海、农场、张海飞老婆的分内事、金钱,还有名望,在这些基础上再向前进。爱、性等诸如此类的东西,不过是夏日的雪糕,舔掉它,忘到脑后去吧。
只要你不一门心思想它,它就不存在。特别是性,那是无所谓的东西。心一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性,一杯鸡尾酒,效力差不多,意思也差不多。
但是一个孩子,一个小婴儿!那还是让人动容的事。她会十分小心地对待这个实验,要考虑跟什么男人生这个孩子。奇怪的是,她不想和这世上的任何男人生孩子。
杜万成的孩子吗?想想都恶心!况且,张海飞还挺厌恶他。
唐河倒是不错的一个人,可你无法把他跟孩子和下一代联系起来,他是一个在自己身上完结的人。这是一个奇怪的人,搞不好那方面的倾向都有问题。
所有张海飞那个还算不小的熟人圈子里的人,那些男人,一想到跟他们当中哪个生孩子,她就无法不感到厌恶。其中有几个可能会成为情人,甚至杜万成。可让他们在你身上种下个孩子,这些人华而不实,没有一个脚踏实地!
呸,那是对你的侮辱,让你厌恶。就是这样!
尽管如此,黄思瑶心里还记挂着孩子这事,这事确实让人有些期待。
等待!她要把男人好好筛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个合适的。
“到工厂去,到农村去,到各种广阔天地去!”这就是黄思瑶的想法。
她甚至想过那得是个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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