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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武士面色凝重。
铜像一片血色,眼睛里流淌出血液般的眼泪。“伟大的沙漠之母在为我们的哭泣。”狂风吹掉了门罗主教头顶金灿灿的冠冕,他在摇摇晃晃里依旧振臂高呼。“她在看着我们!祈祷吧,让她听见我们的心声,她必将带来回应,施展神迹。”
女人的神像上血流成河,仿佛分娩的妇女。一张青铜的脸上某些东西开始剥落,李察只觉得那座少女变成了老妇人——正如罗茜说的,满身骷髅,生满蛆虫的老巫婆。
魔力肆虐中,晴朗乌云的天际忽然一朵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同样染成通红的正午烈阳,光线立即黯淡下去,霎时间竟然仿佛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看呀!”主教在祭台上高喊,“神迹!这就是伟大的沙漠之母的神迹!庞贝德卡尔下雨了!”
“不,这不可能。”沙漠武士使劲摇了摇头,“就连诸神都未做到这一点。”他难以置信地说,双目无神,脸上茫然,坚固的信仰开始出现裂痕。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愿意去做。“这是法术,是魔法,不是什么神迹。”李察告诉他。他听见了魔力的呼啸,带着邪意,就躲藏在乌云后面。不安的感觉笼罩了他。他摸了摸腰间的剑柄,手指活动间魔力运转如常——他能信任的就只有它们了。
乌云变成了显而易见的漩涡,雷鸣在沙海上空炸响。然后串串水珠纷纷洒落。广场上欢呼雀跃。然而这不是神的恩赐,而是恶魔的诱饵。
一滴雨水溅落在李察的面上。“这不是雨水。”他的面色大变,“别被雨淋湿了,躲起来。”他拉扯着沙漠武士离开房顶,强行撞开空空如也的房间。
沙漠武士甩开他的手,“怎么回事?”他恼怒地问。
“你自己看。”
从三层楼的高度看去依然能大致见到广场的景象。
每一个人都仰面朝天,在一生难见的雨水里伸出舌头舔舐每一滴落在脸上,掌心,手臂上的水珠。他们哈哈大笑,仿佛是派对的狂欢。然而随着雨势渐大,所有的人都像是发了疯。他们打了起来,彼此争斗,互相撕咬。孩子和父母打了起来,青年人和老人一起摔到地上,男人仿佛野兽啃咬女人的脖子。尖叫与低吼,哭泣与咒骂混作一团。
沙漠武士满脸惊慌。“他们……他们……这是……”
鲜血汇聚到地面,汇成河流。
“这是邪恶的巫术。”李察说,“某种蛊惑,某种仪式。”
“可是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们得阻止它!”沙漠武士说,“否则城里的百姓……”
李察看着站在高台上躲在伞下的主教,“我现在只想懦弱地离开,还呆在这里逞英雄就是寻死。”他冷笑着说,毫不掩饰自己的自私。反正你们都认清了这样的我。“让你的诸神见鬼去吧。我不是他的信徒。”
争吵毫无益处。血雨腥风之中,一切愈显癫狂。
市民们野兽般的低声嘶吼变作嘶哑的咆哮。前一刻人群拥挤的广场此时仅有所剩不多的怪物站立。他们呲牙咧嘴,脸上满是他人的鲜血。无数抽动的人体就倒在他们的身边,脚下,微弱地呼吸,拼死地挣扎,然而换来的却是另一轮如饿狼般的撕咬。
乌云压顶,雨势更急,杀戮还在继续。
仅余的恶魔般的市民既有男有女,也有老有少,他们俱已弓起了背,彼此嘶喊,挑衅,嘲弄。他们的声音里包含着最纯粹的邪恶。一声炸响的雷霆仿佛是吹响了的进攻号角。他们朝着各自选定的目标奔了过去,仿佛战车撞在了一起,化身为没有了理智怪物。用手抓,用脚踢,更是用牙齿彼此啃咬。咬掉对方的耳朵,鼻子,从脸上啃下一块血淋淋连着皮的肉块。
广场仿佛变作了最为血腥和野蛮的竞技场。一个老者被扑倒在地,一个女人压在他身上,李察不知道他们是否曾经相识,但此时他们在“互表情意”。女人张开嘴巴,对着老者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一个男人放倒了一个孩童,吞下了他的眼睛……他们全都疯了。李察心悸地想。那座女人的铜像流淌出血色眼泪,然而他不认为那连猫哭耗子的假慈悲也算不上。瞧瞧她,他们的女神注视着信徒的搏杀,她的嘴角弯了起来,眼睛里浮现歹毒的快意。
然而,即使是狂风骤雨、鬼哭狼嚎也无法掩盖高亢嘹亮的诵唱声。抬眼望去,在那些神情呆滞的金弯刀身后,牧师们在高台上围成了一个圈,大声念诵既像是祷文,又仿佛魔咒的含混词句。一个金弯刀呆滞地听命上前,跪在圈内,主教走上前,他的手里握着一根黑漆漆的短矛,他念了一句什么,然后双手高举起短矛,冲着那个金弯刀的头顶狠狠扎了下去。
李察打了个哆嗦。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意识到。邪恶的仪式渐至**,谁也不知道到最后会引发什么稀奇古怪的脏东西。但无论是什么,也绝对不是他们能阻拦,破坏得了的。现在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你要离开?”沙漠武士眯起了眼睛。
“不离开,难道等死吗?”透过小而窄的窗户,李察看见广场上方的魔力形如实质,宛如牢笼。而在地上,牧师围绕的圈子里,好几具金弯刀的尸体栽倒在地上,主教的身上全是黑色的血液。他手中的短矛再度朝着一个金弯刀刺去。金弯刀应声倒地,而一缕黑色的异火从圈子里陡然冒了起来,将他们的尸体焚烧殆尽,火势渐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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