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韶光染色如蛾翠(1/2)

虽然昨晚睡得晚，可是今早却醒得分外早。今天，是个好天气罢。宁砚泠一身寝衣，身形纤细地站在窗前推开窗。东方的天空正泛白，稀薄的云气后面透漏着金光。初升的昭阳，预示着今天该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而今天恰是这么一个好日子。正月十一，楚皇景后大婚后次日。

昨夜的繁华似乎还未完全谢幕，这宫城的上空，还有着普天同庆的极致喜乐尚未消弭。今日，楚皇将带着新后祭拜列祖列宗，拜诣皇太后。而皇太后则要在萱室殿设下大宴，以示祝贺。如果说昨日是国宴，那么今日就是家宴罢。

“姐姐，怎么起身了？也不等我！”绿袖带着两个少使，推门进来，见宁砚泠就这么穿着单薄的寝在窗前站着，忙给她披上大衣裳，嗔怪道。

“我有些睡不着，就先起来了。”宁砚泠说着，拢了拢头发。那两个少使一个捧着大铜盆，另一个捧着丝绵的帕子，一齐跪下来。宁砚泠就盆里洗了洗脸和手，又拿青盐擦了牙，漱了口。

她原是不习惯这些少使动辄跪下伺候，可是绿袖说，这是宫里规矩。她一人已经得了宁砚泠的例外，要是再免了这些人的礼，难免连带着宁砚泠也被人小瞧。

“这起子小丫鬟最会就是跟红顶白，要没个主子娘娘的气度，还不知道背地里这起蹄子怎么嚼舌根呢！渐次就叫人小瞧了，不当回事儿，看菜下碟了！”绿袖说这话的时候，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宁砚泠瞧得有趣，就不愿和她分争，任她去调教这些少使了。没想到不过十来日，自己竟然也习惯了别人跪下伺候，难怪都说“由俭入奢易”了。宁砚泠一边儿想着，一边摇摇头，坐到了梳妆台前。

绿袖还在妆匣里翻来拣去的，口里道着：“这个不行，太简薄了……这个，这个也不好，艳俗！”

“绿袖大嬷嬷！选好了么？”宁砚泠看她选得仔细，不禁笑道。

“哼！”绿袖听宁砚泠叫她“嬷嬷”，气得咻咻的，“人家这么费心思的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姐姐能在皇后娘娘面前留个好印象！姐姐倒这么编派起我来了！”

绿袖嘴上说着，手里倒是没有停下来，最后选了套缠丝金镶粉玺的头面。她一壁替宁砚泠梳头绾发，戴上头面，一壁说道：“姐姐瞧这个好不好？大方明艳，又不妖妖娇娇的。皇后娘娘看了一准儿喜欢！”

宁砚泠笑道：“那是，我们绿袖小娘子选的，任谁看了都喜欢！”口里虽然没个轻重地闹着，但是宁砚泠心里也认绿袖的眼光，确实不错。方才绿袖说得也不错，今天开始，就和以往不再一样了。

九嫔，还有婕妤、昭仪，要先去中宫拜谒新皇后，表明臣服于后宫之主的态度。当然，新皇后也会给赏赐，以示后宫亲密，姐妹同心。随后，再由新皇后带领，一起去萱室殿给太后娘娘请安。从今日开始，往后日日如此。

绿袖一双巧手，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就替宁砚泠梳妆完毕。宁砚泠看着镜中的自己，敷了粉，整张脸显得白里透红。精心描摹的双眉，翠秀温婉。绿袖选的胭脂都不是正红色，和头面上的宝石一般，都带着粉。她说：“正红要让给皇后娘娘，今儿谁再涂正红就是不懂事儿了。”

所以，宁砚泠和颜滢一道出门，遇上了涂得比正月里的灯笼更红的梁卓玮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梁卓玮想来是故意的，瞧见她们的时候还扬起下巴一笑。

宁砚泠知道她的心思，新皇后是景阁老的女儿，她是粱阁老的女儿。若论资排辈，景阁老在内阁的地位还不如粱阁老。粱阁老是帝师，又是次辅。论理，这会儿陈首辅退了，该粱弼当首辅了。那景正隅不过是内阁排末尾的，他的女儿又有什么资格当皇后！

其实是她自己想岔了罢，宁砚泠摇摇头，倘若真的一切都按论资排辈来的话，那今天坐在萱室殿里的就该是陈顺妃了，即便陈顺妃去了，也该是张太妃，绝对轮不到李太后。她一个宫女出身，低微不堪，即使生了皇长子，又有什么资格挤上去当太后呢？

不过是先帝的旨意罢了，就如同今日立景小姐为后一样，不过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就算楚皇心里属意梁卓玮，但他又能如何呢？

梁卓玮见宁砚泠和颜滢都不和她说话，尤其是宁砚泠，更是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鼻子里一哼。她心知今日后宫份位已定，自己是无法再撼动了。不过为着故意压新皇后一头，这才选了正红色，连头面也是一色的镶红宝石凤纹金。

这样做，怕是既讨嫌，又不知好歹了。不过想来她是不怕的，宁砚泠暗想，她自恃父亲是内阁次辅，又是帝师。朝堂和后宫俱是有人撑腰了，这才敢打扮得淋漓尽致的，仿佛要和皇后叫板。

宁砚泠这么想着，不觉又遇上了其他六嫔，等到了中宫宫门外，那冯昭仪和刘婕妤一早候着了。不过为着九嫔们都未到，不敢先进去。

中宫是未央宫，取自“长乐未央”，更与“长乐宫”的宫名相对，彰显了后宫之主的地位。九嫔刚聚在宫门外，就有未央宫总管大太监凌公公笑着迎出来道：“诸位娘娘快随老奴进来，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皇后娘娘特意关照老奴，切不能叫娘娘们在外头等着了！”

这凌公公倒是一团和气，还说是奉皇后之命，想来新皇后也是宽和之人，通达上礼，体恤下情。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宁砚泠其实心里稍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