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天涯海上共此时(1/2)

在叶芷珊的记忆里，父亲甚少和她有过什么父女之间的交谈。

原本父女之间，大约天生是有些隔阂的，特别是在武将的家里。

在叶芷珊想来，若是祖父在世，或许是希望她能成为将门虎女。

可惜祖父去世得早，她又是小女儿，她母亲也是文官的女儿。因此她倒是被娇养了，只识文断字，而不会舞刀弄枪。

其实，在定国公看了，和女儿也不甚亲密。

这种感觉近年来尤甚，他有时看着叶芷珊进进出出的背影，心里竟生出一种失落感——女儿长大了，他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今天他也算是忍了很久以后情感上的一次小爆发罢，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在干什么。

叶芷珊却不知道父亲的心思，因此她进书房的时候心下忐忑，比入宫更为不安。

“珊儿，你来了。”定国公原是坐在椅子里，见女儿来了，忙起身将她迎进来。

孰不知他这番看似亲热的举动，却叫叶芷珊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叶芷珊怯怯道：“爹爹，女儿来了。”

“你有什么话要对爹爹说么？”定国公问道，他的语气想来是鼓励的，他也是想主动走进女儿的内心的。

只可惜叶芷珊这会儿正好满怀心事，于是在她耳里听起来，父亲竟像是知道了她的心事一般，在明知故问，或者说等她自己坦白交代。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说，只听父亲又叹道：“你哥哥这会儿在边关也不知道好不好……”

“爹爹年纪也大了，就你和你哥哥两个孩子，你哥哥常年在外不着家，你又……”定国公冷不丁地说着这话，他许是想感叹一下，打张感情牌。

只是原本父女情就不甚亲厚的两个人，这话听起来就更别扭了。

叶芷珊拿不定主意，父亲是不是看出来了些什么。

可是，她转念一想，饶是公主之尊，对其他的男子有了什么心思，李太后也要气半天。

父亲本质上不过是一介武夫，处理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比李太后更有涵养，因而还是不要让父亲知道为妙。

于是，叶芷珊打定主意，并不打算老老实实地全都告诉父亲。更何况，她心里也不认同父亲会认可她这一点旖旎的心思。

“哥哥在边关上可好？”既然打定了主意，叶芷珊便虚与委蛇，将话头直引向了她的长兄叶芷旌。

“旌儿很好，你不必担心。”定国公并不在意，他的心思还是在女儿身上。

他索性单刀直入地问道：“爹爹瞧你方才回来的时候样子不太对劲，可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

叶芷珊没想到父亲的心思竟是如此细密，这“委屈”一说虽然不甚准确，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她一时没想好怎么答，倒是愣了愣。

既然父亲已经看出来了，扯谎就没意思了，可是如何说这“委屈”才说得通，又不会叫父亲起疑心呢？

叶芷珊心里计较着，因而迟疑着开口道：“女儿也不敢十分委屈……只是方才在宫里，女儿劝公主殿下劝得好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她一边儿想，一边儿拿话来支吾，竟叫她给说成了这样：“太后娘娘说女儿陪公主好，要女儿长长久久地陪着公主……”

“长长久久是什么意思？”定国公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公主殿下是要招驸马的，你也是要出阁的，如何才能长长久久？”

“莫不是……做公主的媵妾？”定国公说出这话，自己也险些倒抽一口冷气。

他看女儿的脸色，竟是煞白着点了点头。

这便有些痛心了！定国公想自己好歹也是公侯级的，即便自己文武不成，让这国公府的匾额在自己手里蒙了灰。

可当年总归是太祖皇帝亲封的异姓王，后来即便降了等，也还是公侯，封妻荫子，世袭罔替。

就算是在楚皇跟前，也是有几分体面的。没想到李太后这个老妇！竟然当众说了要他女儿做媵妾！真真是欺人太甚！

定国公想到这里，竟是铁青着脸，他忍不住拍了桌子，倒将叶芷珊吓了一跳。

“珊儿莫怕！她，她说得做不得数！你是国公府嫡出的小姐，如何能与人做妾？”定国公说出这话，都觉得有些心痛，“即便她有这个心，爹爹也是绝不会同意的！”

定国公越想越气，李太后这样又算什么！她是个什么出身？都人！不过就是宫女罢了！

若非生了楚皇这样的好儿子，又如何能封得了太后！和先皇正经的汪皇后比，更是差得远了！

汪皇后才是世族大家的小姐。李太后，呵呵，看她兄弟那个不成器的样子就知道了，原不过是一介平民，自小儿被父母卖到内侍省的，奴才一般的人品！

这会儿人五人六地充什么太后，挺什么硬腰子！定国公只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他更想到先前不得已，跟从了景正隅，也算是李太后那边儿的人，李太后就是这么对他的？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么？难怪先前求他们的事情也办得功败垂成……得亏后来找对了人，找了陈就学！

是了，陈就学！

定国公想到这里，更是胸有成竹，他对女儿道：“珊儿莫怕，爹爹并不是白安慰你的。”

“待你哥哥平了叛，陛下定要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你别不信，这事情陈大学士也会帮忙，是说好了的。”

“陈大学士……”叶芷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那陈继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