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论佛释俘(2/2)
蓄积的风声鹤唳的谨慎意识,令她也无法全然相信佛寺的超然尘世之外。毗卢遮那微微地叹一口气:“殿下今日来问了我这些问题,其实皆是关乎一个‘苦’字。生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苦难来自业与惑,苦难会逼迫着你去反省业之所出、惑之缘起。当你在涅之前,少造业,远离惑,也许,是个权宜之计罢。”
“少造业,远离惑……”阿眉品咂着这几个字。
毗卢遮那双掌合十:“本士要去译经了,殿下保重。”
……
皇甫珩踏出囚院时,在门外迎接他的李升,闻到一股清晰的多伽罗香味。
从前在延光公主的寝帐周遭,李升经常能闻到这种味道。熟悉的、但并不愉快的记忆,在短暂的瞬间,令李升蹙了蹙眉头。
皇甫珩觉察到了李升的反应。
“李司马,圣主恩重,本将终能归唐。丹布珠殿下倒是客气得很,几日前便送来恁贵重的香木,在关我的笼子里,熏了起来。”
相隔数步、端然而立的阿眉,坦然接住了皇甫珩抛来的讥诮中带着仇恨的目光。
她想,同样俊毅的面容,同样挺拔的身姿,他和数年前在长安城胡肆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确是浑然判若两人了。
好看的皮囊下源源不断传递出的阴鸷之气,果然那么像他真正的主人――普王李谊。
阿眉想起毗卢遮那大师所说的“业”和“惑”。
阿眉实也处于彷徨茫然中。皇甫珩变成今日的模样,是他的灵魂原本就与李谊靠得更近,还是许多人、许多事带来的“业”,作用于他的身上,令他堕入迷惑而不自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今她完全没有与他争执辩驳的意愿。
阿眉倒是很快又看向李升。
青衫潇洒的李司马,俨然一副外交使者的彬彬有礼模样,向阿眉道:“我们唐人,最爱奇楠香,多谢大论与公主,对我神策军勇将的礼遇。”
继而,他又补充:“去岁,西平郡王李公(李晟)夺取摧沙堡后,已派人前往鸣沙荒野,将公主命人安葬于那里的唐军将士骸骨,以军中礼仪入殓棺椁,送回长安。公主在沙场上亦能悯恤敌军亡卒,胸襟亦令圣主赞赏。”
皇甫珩听到“鸣沙”三个字,面上顷刻挂了一层薄霜。
在鸣沙的吐蕃粮仓中了阿眉的计策、以至于做了一年半毫无尊严的阶下囚,是他在战将生涯中再也甩不掉的耻辱。
皇甫珩径直走向那匹一直属于自己的、吐蕃人喂养得还不错的战马,翻身上鞍,甩了甩胳膊,抖了抖缰绳。
脱掉镣铐、重获自由的感觉,委实太棒了。
阿眉看着李升也浅笑盈盈地跨上骏马,回首告别之际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对望后,追着皇甫珩的座驾而去。
阿眉心道,皇甫大夫,你真正戴上镣铐的日子,才刚开始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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