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岁岁年年人不同(2/2)
毁一个少年将军,也是一个生涩臣子的内心。一切都是从目睹崔宁被缢杀在御前开始的――皇甫珩为自己如今准备走上的路寻找着理由。无能的陆贽,旁观的浑,虚伪的韦皋,奸佞构陷却也并未以命相偿的卢杞,看似安慰实则利用他皇甫珩的阿眉。
而在这些人之上,还有圣主,无上的权力,恰是所有争斗、阴谋、不公与恐怖的源头。
皇甫珩开始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在后来,又表现过建功立业、效劳朝廷的意愿和意志,不是热血未凉或者忠诚使然,更有可能是,心底对于权力的威势,从惊叹到渴求。
那种可以掌控人的命运和事件的走向的资格,那种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杀予夺的力量,披着振兴江山社稷的华丽而虚妄的外衣,如永夜中的恶魔般纵横天地间。
太令人痴迷了!
他的行驶于本初轨道上的权力迷梦,因鸣沙被俘而断殇了。
解救他的故人,向他道出原委后,令他在感激的同时,终于决定拜服于新主。
他相信对方必定是未来的强者,因为对方从少年到青壮,在极其艰难的处境中,在浑无几分家底的情形下,硬是能与圣主、延光公主、李晟、李泌周旋对抗,而胜多败少。
这就是一位真正的帝王。
他皇甫珩,如果自己无法获得人极之位,要追随,也应追随普王李谊这样的人杰!
皇甫珩步下城楼,匆匆往神策行营府衙行去。浑脱险,在奉天城连过个夜都不肯,着急慌忙地要赶回长安城请罪,也定然会在御前告一番马燧的状。
也好,不必再应酬他了。
皇甫珩此刻有些急切地想见到妻子。
谈不上思念和情欲。
他只是希望庆贺自己遵照新主的计划、果然得了阶段性成功的喜悦。
在宋若昭身上,他的喜悦是可以被放大的。
皇甫珩认为,那是第一个被他真正征服、被他决定了命运、也无从再反抗的人。
他就是她的君,她就是他的臣。
这种君臣关系的隐喻,令他甘之如饴。
他走进军府后院、自己的临时宅邸,甚至都未理会迎上来要替他更衣的婢女桃叶。
他推开屋门,看到妻子憔悴而茫然的脸庞,与这热烈的盛夏生机格格不入。
他走过去看着她:“你刚哭过?”
若昭仰起头,那眼神已很难仅用陌生来形容。
她颤抖着说:“我做了一个梦,儿喊着,我再也见不到阿爷了。”
皇甫珩斜睨着她道:“吐蕃人劫盟,盟坛上下的大唐将校唯浑幸免,这确是惊天大难,可你夫君我在三十里外,也不是个蠢货,怎会有事。”
若昭木讷地喃喃:“你想错了,这个梦也许预示着,儿会遭难。”
皇甫珩闻言,面色陡地一沉。
“你莫想回长安,你是我的妻室,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儿一个门前列戟的官家小郎君,祖母是郡夫人,居于西京天子脚下,何灾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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