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术士有为(1/1)
桑道茂这个人,简言之,就是个算命的。
但说得再具体些,和市井里摆个摊头预测姻缘前程的算命先生比,他出名,是因为一卦算准了江山社稷之运。
德宗皇帝李适,与他祖父肃宗、父亲代宗相比,除了是个激进的削藩派之外,还是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再世汉武帝。他坚定地认同孔老夫子“不语力乱神怪”之理,登基后,不仅撤了内道场,对奇门遁甲阳五行之术也颇为不屑。
大历末年,父亲代宗皇帝大行后,灵柩出宫,往陵墓去时,德宗看到车驾不走在大道正中央的“午线”,便问何故,太常寺答“陛下本命在午,故避之。”
德宗大怒“岂能枉灵驾以牟利!”遂命灵车回到大道中央,碾压着午线一往无前。
端的是一位不问鬼神问苍生的贤帝呐。
不过,初心都是用来遗忘的。
有些事,见过了、经历过了,就会信,不管是智信还是愚信。比如奉天城被围时,韦皋前脚刚烧了西明寺,唐安公主紧跟着就突发急病,这已然让原本苛待释家的德宗,心中开始埋下敬畏佛寺的种子。还有一事,则教他不再视方外术士为骗子妖人。
便是桑道茂的谶语。
建中元年六月,刚刚坐上龙椅才数月的德宗,接到了长安城中一位自称“桑道茂”的方士的“谶学”上书“国家不出三年有厄会,奉天有王气,宜高垣堞,为王者居,使可容万乘者。”当时厌僧憎道的天子,不以为然。及至去岁泾师兵变,天家仓惶播迁奉天城,从德宗到百官,再到长安城的庶民,才联想到桑道茂的谶语。
这样带有星辰般浩瀚神秘色彩的布衣国师,旧主惦记,新帝更喜欢。
朱泚篡据长安后,立即派人找到桑道茂,恭恭敬敬地将他请进大明宫,比正三品的司天台监令,还风光。
桑道茂一朝食禄,立刻上了一道奏疏,请改大明宫“白华”为“潜龙”。
“这白华是陛下举行登基仪式之所,但其后又发生了旧臣段秀实以笏板悖袭陛下、血溅御阶之事,此处不可再用旧名。《易卦》有云,潜龙勿用,龙,乃天地之阳气,可煞白华之血光,而眼下关中群雄尚在,陛下宜韬光潜锐,故,臣请改白华为潜龙。”九天神凰诀
朱泚细细品咂,李晟刚刚受唐廷之诏、统领诸君,若自己联合李怀光,以电闪雷鸣之势绝杀之,必能震慑李适余军、大涨己方士气。
忽而,朱泚又想到一节,正要开口,却听桑道茂恭敬道“臣本布衣,苟活命于乱世,颠沛流离到西京,因见国有巨变,好意上奏唐帝,却如石沉大海。臣虽一介方士,亦心向明主,幸得陛下知遇之恩,没齿难忘。臣今****,愿出苑,以观天推演之技,助张公光晟一臂之力。”
真是一位贴心而有使命感的国师!
朱泚大喜。桑道茂所请,正是自己言之事。行军打仗,有这样的再世诸葛辅佐主将,他这个皇帝坐在大明宫里,可放心了。
圣意既决,董秦听到后,比正准备奉旨出征的张光晟还兴奋。他在府中大饮一场好酒,醺醺然中,对亲信家奴道“世人皆道我董秦是个粗蛮武夫,本来好好地做着淮西节度使,因为心眼不够,被李希烈那个混球算计,赶回了长安。但如今尔等瞧瞧,老夫勉力斡旋,将朔方军弄来,帮着陛下收拾神策军,老夫是不是有些萧何之才?呵呵,呵呵呵呵……”
长安一片月,家家心不同。
董秦洋洋得意、张光晟摩拳擦掌、王翃忿忿不平之际,桑道茂则坐在月色溶溶的院子里,既未喝酒,也不饮茶,只是抚着石桌上那本《******》。
桑道茂来到大明宫后,终于看到了藏在甘露中的《******》。这本来自前太宗朝术士李淳风、袁天罡合著的预测国运之书,朱泚准许桑道茂带在边,参研领悟。
桑道茂此刻看着这本有着六十张图和六十首诗的谶书,心中嗤笑了一声。
预测盛唐以后六千年的世间事?在桑道茂看来,算清楚五年内的局势,才是紧要之举,已足够通过改变关键环节,来做一个忠实的李唐子民、尽一分绵薄之力了。
他将《推背书》往边上一扔,又从怀中掏出一叠黄纸,纸上是苑和长安各城门的叛军驻防图。
他将图纸交给站在一旁的家奴“明你出了长安后,务必在落前赶到东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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