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家破人伤终作叛臣 追忆往昔沉迷致幻(1/3)
相较于横海郡城李延寿来讲,参将真正归属于太尉手下指挥,自然是不顾了李延寿,允诺了振无言的要求,很快将李延寿的大儿子送去了振无言处。结局,不言而喻。
许是为了斩草除根,许是为了给予警告,一场战事之中,振无言以李延寿长子为先锋出击迎敌,自己则率五千精骑固守借口掠阵,实则眼睁睁瞧着李延寿长子及其部所率的一千人惨遭陈军八千人围剿,且不许李延寿长子所部退却,但凡退后,便以临阵脱逃的罪名当场击杀。
尔后,因陈军围杀千人致使军阵混乱,振无言下令全军出击,六千人追着七千来人将之杀的片甲不留,回营后,上报功劳以六千人击败敌军八千人,阵斩六千余人、只逃走区区七百余人,而己方只损失千人。不仅无过,反而因以少击多而获得功劳与升迁。
实则那场战意振无言的目的,陈军的统帅知道,至于他为何要配合着振无言将李延寿长子击杀且还装作将军阵前失智,让八千大军冤葬黄土,不过是借着振无言此举在下一盘大棋罢了。
长子阵亡的消息传回,李延寿当即崩溃,气血冲顶眼前泛黑晕厥,其母亦因此惊忧发病,数日亡故。再醒来时,已是须发一夜斑白,眼角皱纹横生。接连失去二子与老母,还有一子深陷敌营,只要自己否定一句,想来陈国也不会留着一个毫无利用价值之人。病榻之上,李延寿目光茫茫望向远处,不知是想透过这光载时间去看什么。
沉寂的气氛没有保持太久,李延寿的发妻闻听他醒转的消息即刻而至,驱散屋内侍者,发妻坐于榻边看着相携手共度多年的夫君,泪眼婆娑:“幺儿违反军规,罪罚至死应得,但何至于砍下头悬挂于亭柱?你和我说军法森严,此举是为警示众将,不得擅自出兵,我们身为大郑臣子,理当敬重军规、严肃律法,不该因儿女私情而枉背军国法度。可是大儿呢?他又犯了什么军法,由得别人害了,数千人坐观他惨死?”
李延寿面色虚白,闻听此一番话他眼珠动也没动,仍看着房间的一角,眼神空茫茫地发呆。
“我知道,如今二子在陈人营里。”发妻深吸一口气,哀怨道:“你说既然郑国都不在乎你这个区区郡守,又何必替他们守佑这片疆土?你年轻时候已经为这个国家拼头颅撒热血,年老的时候让着三个儿子接替你为这个国家尽忠,可是你换来了什么?”
李延寿渐渐回神,眼中随着发妻的话语积蓄泪意。
发妻面目扭曲,恨恨道:“既然郑国对你不义,你又何必对郑国尽忠?不如就从了那陈人心意,将整个横海郡城献去,不求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我只求晚年也好得有个儿子给咱们养老送终。”后半句又带着不少的怨气与哀伤。
“胡闹!”李延寿终究是开了口,可是不过一声低吼,便觉胸腹一阵翻涌,猛然间喉头一股腥热,便觉满嘴铁锈味,向外一吐,竟是满嘴的猩红液体,李延寿一惊,看着满手的血迹,心里突然就动摇了。他看着自己那双苍老枯羸的手,皮肉紧贴在扇形的肌腱之上,再不是当年那个强力可开两石弓、一夜率队奔袭千里的猛将了。将手掌抬到头顶,皮肤薄弱的甚至能透过手掌看到淡淡的光线,李延寿忽然就有那么些心灰意冷。
他老了。
发妻嘤嘤哭啼仍在耳旁:“你若偏生倔强,非要以死报忠于国,那我也再不相劝,便冷眼看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夫人。”李延寿喉结动了动,他想起身让自己靠在床背,几番挣扎却终究无力,只得喘息地躺在床上,眼珠缓缓转动,看向发妻。相比于四十年前她初嫁给自己时,衣着华丽了许些,如今虽因两子相继离世而穿着朴素了些,却终归能看出是些不错的料子,哪像当年大婚,她穿的那身嫁衣的料子都要比这差三五倍。只是她也老了,面容憔悴一副深受打击之状,一头银丝在头上零散地炸毛——他知道她平生最爱整洁,是决计不会允许自己哪里差些规整。
终究是韶华难停,素衣不再。
“我答应他们。”李延寿呆呆地看着床顶,蓦然说出这几个字。
发妻霎时止啼哭,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好几息才反应过来,忙点头,起身快步向门外而去。
“等等。”李延寿忽然叫停她,她回身看来,只见李延寿艰难地从枕边拿起一叠布巾,伸手垂在床边:“擦擦脸,我李延寿的夫人,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
发妻忽然间鼻酸不止,她吸了一口鼻涕,一把拽走布巾回身擦拭脸部,一边快步的向外离去。
独留李延寿一人在床榻间发呆。床顶的青色帷幕在他眼间不停变换,先是早年沙场征战,袍泽尸身埋黄土,血与尘土混和被往来马匹一踏,深红的色泽便在马蹄、马腹纠缠,每每战斗结束他都来不及休息,第一件事便是给战马梳洗,洗净它身上的血迹与污浊,洗净它身上战友袍泽的音容与笑貌。尔后,场景忽然转变,那是前些年他因伤从前线退下,被陛下封至横海郡,待老郡守告老便接替了郡守之位,他感激涕零上书谢圣恩隆荡,自此转为地方文职,只希求政通人和,国家安稳太平,百姓富足和乐,努力学习政事,想在文职的工作上再为大郑竭力尽忠,且将家中二子、三子一同派入军中,要他们替自己继续坚守东境。
眼眶盈满,有热意顺着眼角滑落脸颊两侧,李延寿迅速闭上双眼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