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戏中戏:择日疯(二)(1/2)
“听说了吗,梁大少爷和沈家的那位二小姐好事将近啊!”
“梁少爷?是哪位梁少爷?”
“还有几位梁少爷啊,留洋回来的那位梁浮生少爷啊。两个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可之前不是一直有传闻说,梁少爷属意的另有其人吗?”
“另有其人,你说曲老板啊?这不是说笑呢吗,那梁大少爷又不傻,人家梁家是什么样的门第,戏子怎么能娶回家里来过日子呢……”
“你不知道吧,曲老板都被投进大狱有段时日了,说是犯了什么‘汉奸罪’。”
“曲老板?汉奸罪?你说笑呢吧,曲惊鸿在北平戏院不是向来不接待日本人吗?”
“想当年曲老板在北平戏院唱戏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啊,怎么偏偏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人总是会变的嘛,诶,不提也罢……”
“……”
黑色的洋车吐着尾气,从王八楼开出去了二里地。
路上人有点多,布衣马褂的小市民交头接耳着从马路中间穿行,司机王伯掏出帕子在额头上抹了两把,车子慢腾腾地往前一点一点地蹭。
梁浮生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摸出雪茄盒子来抽了一根叼在嘴上,正低头找打火机的功夫,窗外的声音飘进了车窗里。
他的动作倏地僵住了。
半晌,他把雪茄烟从口中拿下来,握在手心里攥成了渣子。
王伯在驾驶座上顺着后视镜偷眼朝后看,半句话不敢说,只是在心里叹气,既是叹梁浮生,又是叹曲惊鸿。
前面的人流稀疏了些,王伯鸣着汽笛,车子右拐进入一条小道,正经过一座破落的戏院。
梁浮生无意识地从车窗往外扫了一眼,只一眼就仿佛视线被灼伤了一样,他猛地扭过头来,无声地摇上了车窗。
已经消散的过往云烟重新聚拢起来,许许多多本应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往事重新浮现在眼前。
他大概要用一辈子去忘记民国二十五年的那个初春。
……
民国二十五年,北平。
每逢年关总是有大批的留学生学成回国,英国、德国、法国读书回来的留学生们在归乡的轮渡上拿捏着西洋的腔调,仔细一听却是在一见如故地聊起内忧外患的祖国。
梁浮生拧着眉头从船上下来,轮船坐得久了,好像连平地都在他的眼前晃悠着。
他拎着小羊皮质的行李箱刚刚踏进梁公馆,好一番辗转才回了北平,他还没有来得及喘匀一口气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家里的佣人张妈好像比他出国之前老了不少,她迈着细碎的步子替他把外套收拾起来,催促了一句:“少爷,夫人让您抓紧时间下楼去,穿得讲究些。”
她接着压低了声音:“今天的酒会,沈家的二小姐好像也要出席。”
梁浮生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疲惫地呼出一口气:“知道了,我换件衣服就下来。”
战场混乱,世道动荡,但是这些都不妨碍军阀豪富饮酒作乐。
墙角的留声机匣子里,黑胶唱片悠悠地转着,带着轻微噪音的舞曲不急不缓地奏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相拥着旋转。
梁浮生一身西装革履挺拔地站在大厅里,他后梳着背头,领带打成温莎结,西装的袖口下面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衬衫边。他抬起左手来,转正了手腕上的银表来看了一眼,有些手痒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来抽。
还没有来得及点上,他猛地又想起来门厅里还有不少女士在场,于是他没有点燃,只是斜斜地叼着,单手“咔嚓咔嚓”地把玩着一枚银质的打火机。
纸醉金迷的名利场,多少人挤破了头地想要跻身其中,可是他只觉得烦躁。
“出国一趟你还学会抽烟了?”
有人照着他的背后拍了拍,一只手沿着某个刁钻的轨迹,把他口中的烟夺了下来。
是他闭门合辙的酒肉朋友俞树。
俞树把他的烟夺下来以后低头一看,撇一撇嘴:“啧,没点着啊。”
梁浮生耸一耸肩:“好久不见。”
只见俞树勾肩搭背地勾手揽住他:“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里昂大学的高材生回来了。”
梁浮生这一年二十二岁,刚刚在法国的里昂大学取得了学士学位。
他拧着眉毛推开了俞树的胳膊,苦笑道:“你就别挖苦我了,旁人学成归来都来救亡图存的,我这算是什么?”
他是被叫回来成亲的。
“你可知足吧,”俞树拍拍他的肩膀,“你家里给你指好了的那位未婚妻今天也来了。”
“知道,”梁浮生捏了捏鼻梁道,“我才回来,行李箱都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来,张妈就没完没了地在我耳边絮叨那位沈二小姐,形容得跟个天仙似的。”
“这形容得倒是不夸张,确实是个美人。”俞树搓一搓手,“我指给你看看?”
梁浮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沈二小姐穿了条毛呢料的印度丝绣旗袍,肩领上披着浅色的皮草,左胸心口处还别出心裁地别了一枝腊梅。
她白且瘦,漂亮的五官化了精致的妆,愈加突显她的雅致、娴静,如同软风细雨的“人间四月天”。
可是梁浮生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不以为意地给出了一句评价:“庸脂俗粉。”
俞树睁大了眼睛:“不是吧兄弟,沈二小姐可是北平交际场上出了名的淑媛,哪儿俗气了?”
梁浮生挑眉用视线示意:“好端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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