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必先夺其器(1/6)
刚打完仗的那几天,我几乎整天躺在床上。一个人在屋内的时候,我就看着房梁,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这么看着。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湿了,前面模模糊糊,迷迷蒙蒙幻化成一个个熟悉的场景,浮光掠影,仿佛身体也随之扶摇而上,游离于其中,身上之伤早浑然不觉,心中之痛却依然如此清晰彻骨。
佩在我的旁边一句话不说,我却希望她说些什么;只是我又总是颠来倒去地把整个战斗讲一遍,佩只是在旁静静地听,也许就是她想说,也被我这般逼得说不出什么了。
有时候我会想到银铃,这时无论我说到哪里,都会嘎然而止,发一阵呆。只是无论怎么想她,多想挽留她,她却还是很快消失了。叹息失落之余,我会继续接着说下去,有时我会忘记刚才讲到了哪里,便会随便挑个地方继续讲下去。
破六韩烈牙和呼萨烈南国抱着头盔进来的时候,我才能稍微从这种状态中出来一些。我会稍微谈论一下西面人哪几支队伍在何时回来了;小南长高了和他散留的几缕小胡茬子;北海身上有的一丝大将气质;以及干闺女的情况等等。然后会稍微笑笑,然后让夫人送他们走。
接着,很快我又还是那个样子。
又过了几天,西边的人才陆续来见我,我也能坐在堂上了;可其实我坐在堂上,没坐在堂上其实是一样的,他们也都不需要我做什么,汇报事情给我,却不要我给他们答复。
我只记得我做的事情只是才见到他们的时候,似笑非笑地说:“你们辛苦了。”而他们走的时候,我会又这样说了一遍。
大家本来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都死了,这是我从脑海中搜集归纳出来的唯一问题。
是被人杀的,别人为什么要杀我们?因为我们也杀他们;为什么我们要杀他们?因为他们要杀我们。
我想到这里边再也想不下去了。
一日,决定了清明那天祭祀,我竟在那日堂上忽然活了过来似的,只说我要主祭,没有等他们有什么意见,我便直接决定了下来。旋即命人替我备好沐浴斋戒事宜。
祭祀前的一天是寒食节,不过对我来说,这一天和前几天没什么区别,我仍旧坐于案前,一遍遍拟着祭文,又一回回负气地将竹简扔出窗外,而妻却再一次次把它们捡回来,细心刮去上面的字迹,让我继续写。我记得我每次都心怀愧疚,可一次次,我却还是忘乎所以的怒火中烧,终于到忍无可忍,以至爆发之时。
不过当我真正爆发之时,我也只是流泪。
“我写不出来啊!”我竟是很不争气地流着泪,以头抢案泣道,妻慌忙拖着我,抢在我和几案之间,抱着我的脸,让我看向她……她也挂着泪。
那天晚上,我写出了那篇祭文。
后来有人和我说,说他们从来没看过这样的祭文。我说当然,其他的祭文是让人哭的,我的祭文是要让大家准备打仗替兄弟们报仇,其实说是一篇檄文更好。
祭祀完毕,我让人引我去大个的墓前,作为墓碑的木板上面只有一个“解之墓”几个字,其中解与之墓之间还稍微空着一块。我问这是为什么,他们说,他家穷,父母本来就不认识字,他也不认得,所以从小就没有名字,以前黄巾兄弟们就都叫他解老大,或者大个子。现在他们觉得这样写解老大似乎有些太随意了。
我沉吟片刻,便唤人取来笔,前面写了几个小字,再后面写了个字,最后墓碑上便成了“明孜守将解智之墓。”
我还记得,我将我脑后挂下的头发割去了大半,命人和兄弟们葬在一起,取了和大家一样的墓碑上写上了“解豸之墓。”让他们埋好后,那牌儿便插在那里。
初平元年清明,荆西南之战算全部结束了,那年,我十八岁。
当我走下祭坛时,我忽然有了一种幻觉,仿佛自己已经八十了,即将重昏而将终,而葬完“自己”后,却又忽然感觉自己获得了重生,恢复了十八岁的自己。
天地之间依然是灰白两色茫茫一片,压抑得紧。唯一让我注意的便是远处一辆很漂亮的红色马车,它自东面很是轻巧地进入明孜,看着它,我心中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难捉摸,我总觉得和我有关,却又觉得和川内的董卓有关,我很难说清,便放下心中琐思,一路步下,以手轻敲面颊,提醒自己再不能如前几日那般消沉。
抖擞起精神,立刻大声呼喊传令兵,命他们去通报各位将官去县衙议事。旋即上马,直奔回自己住所。
整个明孜依然没有什么人,很多这里的百姓还没回来,其实不回来可能更好,我已经打算在武陵山中险要必经之处筑一道关隘,以免董卓再有人漏进来,只是这必又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且明孜以后可能便会似一个驻军的大兵营了,这周围倒还可以当个屯田的地方。心中把这些事情计较定,也到府衙门口了,心道这明孜果然是小,实在抗不住大军攻伐。
而那小红车果然也在门口。
“这却是谁啊?”我有些好奇,下马之时便问门口的侍应。
“小郡主。”一个面生中年人带着一脸憨笑,这人我没见过,以前那个,应该留在山坡上了,想到此处,不由叹了口气。
不过这回倒是旋即回过神来。
“琪姐?哦……亦悦!”心中沉吟,果然不是自己亲生骨肉,忙了这段时间,竟把这小丫头给淡忘了,这次却不知是谁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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